未出入过这些场合,如今来了,外面形形色色之人放浪形骸,丑态百出,令她觉得不堪入目。王嬷嬷一走,她就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走到千岁忧身旁,“岁忧妹妹,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千岁忧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人都来了,为何要走你担心李寻欢不来见我们你放心,他一定会来的。”林诗音轻轻摇头,“我并非是担心表哥不来。只是这种地方”“只是这种地方,不是好姑娘该来的,是么”林诗音的话还还没说完,千岁忧就已经替她把话接了过去。一个时辰前还穿着一身罗裳的动人少女,此刻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她手中还拿着折扇,那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她另一只手的掌心,那样看着,倒是有几分风流郎君的模样。千岁忧有些懒懒地靠在门边,一双明眸打量着坐立难安的林诗音,忍不住笑道:“你怕什么你怕李寻欢知道你来了这儿,便觉得你不好了若是到了万花楼便是不好,那林仙儿可是这里的头牌,他可曾嫌弃”林诗音闻言,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忽然一道男声从门外响起“强词夺理。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以我以兄之名,擅自带诗音到此”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即便是心中隐隐有不悦之感,说话之时,依然是温和儒雅的。“表哥”还不等千岁忧说些什么,林诗音就已经一脸喜色地迎了上去,可她没走两步,就停下了脚步。李寻欢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美人。美人一身樱色长裙,衬得她肤若白雪,一双美眸像是带着勾子般,勾人于无形。林诗音脸上的欢喜之情凝住,她望向那樱色衣裙的美人。这个美人她白天之时在西湖见过的,是林仙儿。林仙儿朝她盈盈一拜,“仙儿见过诗音姐姐,白天时在西湖上,便想拜见姐姐,只是相隔有些远,未能如愿。。”林诗音并没有看向林仙儿,只看向李寻欢,“表哥”李寻欢微皱着眉头,轻声斥责,“诗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千岁忧身上,“阁下到底何人,为何要冒充我义兄”千岁忧迎着李寻欢的目光,“我是何人我是诗音姐姐的朋友啊,因为看不惯她独自一人在家中伤心落泪,所以特别带她来看探花郎是否忘了回家的路。”方才见到心上人的欢喜顿时消失无踪,林诗音的目光缓缓下移,她看到了李寻欢宽大的衣袖和林仙儿衣袖的布料叠了起来,如果她没猜错,那交错的布料之下,这一对男女的手应该是牵在一起的。林诗音的身体晃了下。千岁忧不动声色地上前,在林诗音的身旁站定,虚虚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千岁忧可不是林诗音,不管李寻欢跟林仙儿之间的互动如何亲密,对她来说都是没感觉的。“探花郎半个月不曾回李园,其实我也不觉得探花郎会在万花楼过得不好,无奈诗音姐姐却担心你离开了李园,会吃不好睡不熟,我只好带她来看你了。可如今一看,探花郎身边有美人作伴,好不惬意,过得比诗音姐姐好多了。”少女说话的时候,笑意盈盈。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戳人心窝。李寻欢那双黑眸望向前方一身男装的林诗音,一些时日不见,女儿裙变成了书生袍,但依然姿色不减,依然令他心动不已。李寻欢正欲上前,心念一动,可眼前便浮现了龙啸云缠绵病榻时的模样。龙啸云在床上病得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可他嘴里还在轻喃着林诗音的名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李寻欢眉头微蹙了下,终是将心中的冲动按捺了下去。林诗音抬眼,看向李寻欢。千岁忧说得不错,他好像过得并不坏。他多日不曾回去李园,她也多日不曾好好看他一眼。男人身量颀长,一举一动,掩不住的儒雅风流。看向身旁的林仙儿时,眼里眉间,尽是柔情。林诗音觉得自己无法再次多待一刻,拔腿就往门外跑去。“诗音姐姐”千岁忧朝着林诗音的背影喊了几声,却并不追出去。她瞪向李寻欢,“你还不追”李寻欢:“”他倒是很想追,可这一追,又不知会出什么事情来。决定要舍弃自己心爱之人,那样的勇气并不是时时都会有,他怕自己一追,便又对林诗音心软。千岁忧冷笑:“你以为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浪荡子,就会让她死心吗李寻欢,你若是个男人,便去跟她说个明白。怎么被当今圣上殿试的探花郎,竟还会怕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成万花楼鱼龙混杂,她要是有什么事情”千岁忧的话还没说完,李寻欢的人就已经不见了。林仙儿见李寻欢去追林诗音,也想跟着去。可她才迈出一只脚,千岁忧就已经笑吟吟地挡在了她身前。她朝林仙儿摇了摇食指,“你不能去哦。”林仙儿:“若我非要去呢”少女歪着脑袋,那双明亮的眼眸弯弯,仿若天上的月牙一般。千岁忧:“若你非要去,我就打断你的腿。”林仙儿:“”第067章千岁忧把林诗音送到万花楼, 又找到了李寻欢,觉得已经大功告成, 就施展轻功回去了。情爱之事, 总是让人欢喜让人心痛。千岁忧自认为在林诗音和李寻欢的事情上, 其实使不上什么力气, 不管后面的事情怎样,其实跟她都没有太大关系,她也不需要有什么心里负担。少女一身男装回到宅子里,林朝英还没睡下。她正在院子中站着,身影孤单。千岁忧施展轻功才落地,就看见了师父,不由得一愣。“师父,怎么还没歇下”林朝英转头,看向少女一副俊俏的公子哥模样, 不由得一笑。她的这个小徒儿, 倒是个宜男宜女的长相, 女装清艳,男装俊俏,怎么都好看。林朝英:“我没有睡意, 便想着等你回来。”千岁忧哦了一声,十分轻快地走到师父面前, “师父担心我,所以不睡觉特地为我等门,师父真好。”林朝英:“”少女下山半年, 跟从前一样爱撒娇爱臭美,但也长了不少本事。林朝英对千岁忧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晚上少女带着林诗音到宅子里,跟她说要去万花楼的时候,林朝英确实是愣了一下。千岁忧将李寻欢要解除婚约的事情给林朝英,林朝英一看上面写的内容,便气不打一出来。林诗音一说起此事,眼泪就往下掉。到底是个未经过事儿的年轻姑娘,这些年在李园也是被李寻欢当成瓷娃娃一般呵护着,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如今李寻欢不仅要与她解除婚约,还说什么她与龙啸云成亲之日,他便将李园送给她当嫁妆林朝英自从隐居古墓后,修心养性,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动气。看到林诗音的眼泪,心中愤怒的小火苗更是越烧越大。她本想着是不是亲自去找李寻欢的,谁知林诗音一句前辈与我素不相识,怎好再劳动前辈如此为我操心,令林朝英想起林诗音并不知道她这位堂姐的存在。林家的女儿都怎么了为何总是被辜负林朝英多年不动气,一动气就是因为这种感情之事。她自己曾被辜负被错待,担心自己见到李寻欢之时,难免有失偏颇,说不定反而害了林诗音。因此稍稍冷静之后,林朝英便同意了由千岁忧带林诗音去万花楼找李寻欢之事。林诗音还是不愿意,林朝英就按捺布下心中火气,冷声问道:“你不去与李寻欢当面问清楚此事,是打算怎么办他让你解除婚约你就解除婚约他让你嫁给龙啸云,你就嫁给龙啸云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的父母将你生下来,为的便是让你这般让人摆布的么”话说的有点重,林诗音反而不哭了。半晌之后,林诗音抽着鼻子,哑着声音跟林朝英说那就劳烦前辈与岁忧妹妹了。林朝英真是想起林诗音,就是一阵头疼。物伤其类。她看到了林诗音,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其说怒其不争,倒不如说她也恼怒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拿得起,却放不下。林朝英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脑壳疼。千岁忧静立在旁,望着林朝英的双眸宛若一汪清泉。千岁忧:“师父心中又不高兴了么”林朝英勉强笑了笑, “不是因为你而不高兴,别担心。”千岁忧:“”就算师父不是因为她而不高兴,也不好啊。于是,千岁忧抱着师父的手臂,“今晚好冷啊,师父,今晚岁忧替你暖被窝好不好 ”林朝英闻言,好气又好笑:“你从小就睡在寒玉床上,体温比常人都要低一些。到底是谁替谁暖被窝”千岁忧嘻嘻一笑,“那就师父替岁忧暖被窝,好不好啊”千岁忧拉着师父回了房间,换下了一身男装。她身穿着白色的中衣,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就跳上了林朝英的床,要往师父的被窝里钻。林朝英被她折腾得没脾气,往外让了让,让少女躺了上来。人已经躺下,可依然没有睡意。千岁忧转头,“师父。”林朝英闭着眼睛,无情地掐灭千岁忧想要聊天的念头,“闭嘴,睡觉。”千岁忧偏不,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望着林朝英,“明明师父也不想睡。”林朝英无奈,只好张开眼睛,很是无奈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千岁忧:“师父打算什么时候让诗音姐姐知道你的身份啊”林朝英默了默,“我还没想好。”一则是林诗音根本不知道她有个堂姐的事情;二则是这些年来她从未替林诗音做过什么,如今忽然冒出来,以堂姐自居插手林诗音的事情,好像过于突兀;三则是这些年来林诗音与李寻欢一同长大,表兄妹二人相处融洽,也是两情相悦人的心中都有亲疏远近,林朝英感谢当年伯父的收留之恩,所以心中也还记得林诗音这个小堂妹,可林诗音不一样。千岁忧问道:“师父怕诗音姐姐不认你吗”林朝英静默了好一会儿,随即说道:“岁忧,换了是你,你认不认”千岁忧:“为什么不认啊师父这么好,古墓派虽然就只有几个人,可是最近在江湖也挺出名了,要罩诗音姐姐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如果我是诗音姐姐,我肯定会认的。”林朝英有些怀疑地看向千岁忧:“是吗”“当然是”千岁忧点头,掰着手指跟师父说林诗音认了堂姐之后的好处。其一李寻欢敢随便解除婚约,是因为林诗音只身一人在李园,没有长辈为她做主;其二李寻欢说如果林诗音与龙啸云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将李园送给林诗音当嫁妆,是因为林诗音无依无靠,没有了李寻欢,她一个娇贵的年轻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寻欢算好了在林诗音悲痛欲绝、救助无门的时候,龙啸云会出现。千岁忧分析得头头是道,“诗音姐姐不像师父,她从小就没吃过苦,什么事情都有人为她打点好了。忽然之间无所依仗,如果她不嫁给龙啸云,那该要怎么办。”林朝英:“伯母当初带着林诗音回了娘家,令她衣食无忧,也不知是对是错。”她的小堂妹,心中的主心骨就是表哥,没有了表哥,林诗音就不知道该要如何自处。千岁忧听了师父的话,却笑了起来,“师父别想太多了,诗音姐姐的母亲既然将她带回了李园,自然便是觉得那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师父虽然与诗音姐姐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到底还是隔了一层。既然她的母亲认为那是对女儿最好的安排,师父也不便插手。更别说那时师父还为了不拖累她们,自行留书出走。”“若我面临当日师父那样的事情,我说不定就不会离开,我怕颠沛流离,更怕吃苦,我说不定会抱着伯母的大腿,说求求伯母带我一起”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捏住了鼻尖。千岁忧话一顿,捂着鼻子,委屈喊疼。林朝英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你再胡言乱语”还不等千岁忧说话,林朝英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少女,“行了,师父知道你的心意。诗音今日这般,与我其实也无甚关系,我也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我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已,你哪来那么多话”千岁忧看着师父的后背,默默地把被子盖好,然后轻声问道:“那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跟诗音姐姐相认啊”林朝英:“看情况吧。”千岁忧:“”这个回答,跟没回答有何区别啊可是师父已经不理她了,千岁忧只好郁闷地闭上了眼睛。第二天是个晴天,千岁忧自从下山后,就没有蹭过师父的床睡。昨晚蹭了师父的床,睡得十分香甜,外面冬日的暖阳早已洒遍大地,她还在师父的床上睡得很香。霜姨和林朝英都由着她,没去打扰她睡觉。上官雪儿一大早就起来了,想找千岁忧八卦,发现千岁忧没在自己的房里,就坐在千岁忧的房门口晒太阳。林朝英路过,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