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意识真切的感受到身体经历了一场极为痛苦的磨砺。好像有正邪两股力量,争斗着碰撞着要撕裂她的身体。手臂上有不明物体爬行的酥麻感,费了很大的劲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形,嘴巴就被死死捂住。“别叫我在给你引毒”孤承紧张兮兮的说,眼睛不住的四下张望。陆璇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歹意,就算有,三招之内陆璇也有把握让他死在自己前头。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有要叫嚷的意思,孤承这才松了手。往自己手臂上一看,陆璇倒吸了口冷气。她的手腕处,正趴着四五条蜈蚣,那蜈蚣蠕动着,浑身血红透亮,分明是在吸她的血一股恶寒涌上心头,若不是孤承提前打了招呼,她还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叫出声。“咦你还真的不怕这些玩意儿啊”见陆璇只是死死的抿了唇,并没有要大喊大叫的意思,孤承一时没忍住,惊奇的问,就跟发现了什么稀有的生物一样。“”这人哪知眼睛看出她不怕了行军打仗之时,陆璇的确和随行的军医学过一点皮毛,而用毒物引毒这种做法也有所耳闻,只是这法子,极为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一般大夫不会这样铤而走险。不过上次给她解毒,孤承让她喝的就是蜂毒浆,莫非这人擅长的就是以毒攻毒强忍住心底的不适。尽量忽略手上趴着蜈蚣的事实,陆璇决定和孤承说说话转移注意力。“这法子能将我身体里的余毒全清”“原本是可以的,但是你最近用武太频繁,又差点走火入魔,毒已侵入五脏六腑,如今冒险帮你引毒,也只是权宜之计。”差点走火入魔孤承分明不会武,是谁帮她疏导体内真气的陆沅么不,她的武功不如自己,根本无法压制她体内的真气。那会是谁“谁来过”陆璇想了一下问。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路少卿。孤承没想到转念之间,陆璇就已经想到这么多,老老实实的回答:“据你的小跟班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戴面具是她在街上看到的人陆璇垂眸,似乎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消失得太快,她抓不住。“阿沅呢她受伤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们将军府的人,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孤承耸耸肩,阴阳怪气的回答。“”为什么感觉这人的语气像个跟人赌气的小媳妇儿正想着,手腕处忽的一疼。像是被长有细长尖利牙齿的动物咬破皮肤的感觉。眉头刚皱起,便见孤承两指夹着银针,将一条蜈蚣飞快的挑进早已准备好的瓷盅里。盖上盖子,孤承满意的勾唇舒了口气。“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借我养毒”陆璇也就是随口一说,哪知孤承身体僵了僵,扭头嘿嘿一笑:“当然是给你疗伤为主,不过有资源我们也不能白白浪费对吧。”“”竟然被说中了。陆璇绷着脸,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又等了一会儿,孤承将剩下的几条武功都收回瓷盅装好。陆璇看了看手腕,上面除了五个绿豆大小的伤口,再无其他,尝试着凝气,竟是半分都没有了。“我的武功”“这段时间你就别再想用武功了,要不是那只狐狸给你喂了一颗凝心丸,你恐怕早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孤承毫不客气的说,陆璇这才记起路少卿给她喂的药丸,当时被他打断思绪,倒是忘记问他那是什么东西了。见陆璇沉思,孤承难得正经的开口:“我知道你不清楚那凝心丸是多稀罕的东西,你只要知道。那狐狸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也许不止一命。”陆璇的确不知道那凝心丸有多珍贵,但这一次,算她欠路少卿一命。“我知道临渊阁规矩奇特,凡是前来求医之人,无论财物,必须给出价值相当的东西才能得救,他与你们阁主做了什么交易”陆璇平静的问,孤承猜不出她的意图。“我不知道,反正我进阁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孤承回答,目光却游移着不敢直视陆璇的眼,肩膀还不自然的抖动着,他左半边脸颊上有一道寸长的伤口,加上之前两眼的乌青还未完全消散,像极了街边上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这人难道没觉得自己一说谎就表现得特别心虚明显么不过他不愿意说,陆璇也没有追问,这样追问出来的答案,是真是假也无法判断。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陆璇转而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你呢,用什么作为交换进入临渊阁的”这个问题陆璇原本也没指望孤承会回答,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孤承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瞬间冷了脸,眼神冰冷得如同冰窟,和之前判若两人。有那么一瞬间,陆璇甚至觉得,在他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不比自己少一分。“我用自己做的交换。”孤承说完这句话就抱着瓷盅离开,陆璇良久没回过神来。他用自己做的交换,意思是现在他不是他自己陆璇没想明白,又过了一会儿,陆沅进来了,身后还跟着端着饭菜的小寒。她的手被人用竹片固定好,又用布带缠住乱七八糟的挂在脖子上,想动也动不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察觉到陆璇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手上,陆沅的脸有些发烫,不太自然的解释:“是孤大夫怕我砸了他的招牌,硬给我弄的,包扎得真难看。”陆璇挑眉。孤大夫这么快就改口了被陆璇的目光看得脸一红,陆沅先让小寒放下饭菜出去,将话题引到那戴面具的神秘人身上。“昨夜我与那人交了手,他的武功在我之上,但对我并无杀意。”陆璇点头,这倒是与她在街上遇见那人一致。明明武功高强,却并不想伤害她们,昨夜还专程来替她疗伤,到底是什么人“阿沅,边关可有回信”“还没。可能要晚一些才到吧,主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那个神秘人和边关有什么联系想到这个可能,陆沅的脸色一肃,难道有人想对将军下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而已。”陆璇应着,思绪并未停止:“阿沅你有没有觉得和你交手那人,感觉很熟悉”“熟悉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可是他的武功招式我并没有见过。”陆沅疑惑的答,冥思苦想着昨晚的一切。陆璇沉默,这种熟悉不是说武功的招式,而是一个人的内在气质。和那个人交手时,陆璇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心安,就好像笃定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她怎么会对一个神秘人有这样的自信“想不通就暂时别想了,先吃饭吧。”陆沅说着把饭菜端到陆璇面前。昨天就只吃了早饭,一闻到饭菜的香气,陆璇这才惊觉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了,抛开杂念,接过碗筷,专心的吃饭。与此同时,后宫中,轩辕辰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殿中喝茶。在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屏风,屏风上画着远黛青山,烟雾缭绕,煞是好看。屏风后,层层叠叠的纱帐后,只能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皇儿好不容易过来陪母妃吃顿饭,母妃就如此对我”轩辕辰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问,他面前桌子上,已上了七八道丰盛的菜肴。坐在纱帐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反而是伺候在殿中的小宫女柔柔的答话:“回禀三皇子殿下,娘娘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殿下,才出此下策。”这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倒也委婉动听,轩辕辰放下茶杯,看向那小宫女,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小宫女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快步走到轩辕辰面前,被抱了个满怀。轩辕辰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暧昧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回禀殿下,奴奴婢木夕。”一语落毕,小宫女已是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却不妨轩辕辰突然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直把她扇倒在地。“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小宫女满脸娇羞散尽,只剩下惶恐惊惧,跪下来连连磕头:“奴婢知罪,请殿下恕罪”“滚出去其他人也一样”轩辕辰不耐的蹬了凳子,宫里的宫人赶紧退出去,殿里一时只剩下他和淑贵妃两个人。轩辕辰慢吞吞的喝了口茶,眸色晦暗不明的看向纱帐:“母妃昨日可曾去过何处”纱帐后安安静静的,没人回答,却可以看见纱帐后的人不安的动了动。“母妃的风寒已严重到无法开口的地步了皇儿觉得还是去禀告父皇让他宣太医来看看比较好。”“不用,我本宫不曾离开这里。”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刻意放柔,却是打着颤的。轩辕辰勾唇。他的母妃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连本宫两个字都差点忘了说。“既然如此,那母妃便好好休息,皇儿明日再来看你。”轩辕辰说着放下茶杯,却没有往外走,反而掀开纱帐冲了进去。里面的人刚松了口气,见他掀帘进来,小脸一下变得煞白,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是你”轩辕辰危险的眯起眼睛,这人他知道,叫暖冬,是之前死的那个宫女的妹妹。“殿殿下,您怎么怎么”暖冬哆哆嗦嗦的跪下,在看到木夕的下场后,她可不敢轻易对轩辕辰有什么非分之想。“你知道冒充贵妃该当何罪么”轩辕辰站在暖冬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如同看着一只卑微的蝼蚁,只要他勾勾手指,就能置她于死地。“奴奴婢知罪。”“瞧把你吓得,我有那么可怕吗”轩辕辰突然笑出声,扶着暖冬的肩膀让她站起来,摸摸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定是我母妃授意你这么做的,你跟我说说,我母妃上哪儿去了”“奴婢”暖冬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敢。上次姐姐的事之后,她亲眼看见淑贵妃弄死了一个贴身侍婢。手段残忍到暖冬如今还夜夜噩梦连连。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背叛淑贵妃,下场会有多惨。“怎么。不说”轩辕辰的声音冷了下去,暖冬又跪下去,一个劲的磕头。“辰儿,你这是做什么”不满的呵斥传来,轩辕辰回头,便看见淑贵妃摘了斗篷,穿着宫女的衣服快步走来。原本不起眼的宫装穿在她身上,也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母妃,你回来了。”轩辕辰满不在乎的打招呼,脸上含了三分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淑贵妃给暖冬递了个眼色让她退下,也不避讳轩辕辰,就那么把外衣脱了,扔给他。“拿去处理了,别让人发现。”“你出宫见谁了”轩辕辰问。他昨日本是跟着淑贵妃出宫的,只是后来在首饰铺看见陆璇,耽搁了一下,就跟丢了人。“你不用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倒了杯热茶喝下,淑贵妃疲惫的揉揉眉心。偏偏轩辕辰还揪着不放。“母妃真的不会害我么那你为何要让人去天牢秘密处决陆璇你明知道陆戟手上握有陆家军,若是能得陆家军支持,定能事半功倍,为何还要这样做若是陆璇死了,母妃以为陆戟还会效忠皇室”倘若陆戟有了反心或者追究这件事,就算是有人坐上了皇位,恐怕也难有安宁之日。“你懂什么你以为你讨好巴结她,陆戟那个贱骨头就会把兵权交出来么”淑贵妃拍着桌子质问,脸色很是难看。如果真的有用,六年前就不会功亏一篑了。“是我的确不懂。我不懂母妃六年前为什么明知道那点心里有毒还要让我吃下去,我不懂母妃这六年想方设法逼走贤良,推举奸佞有何用意”“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淑贵妃瞪着轩辕辰厉声质问,一双好看的眼眸凌厉起来,也是极能威慑人的。轩辕辰闻言嗤笑出声:“母妃,你是为了我谋划还是为了报复父皇,你自己心里清楚吗”淑贵妃怔住。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看着他从蹒跚学步到如今丰神俊朗的模样,他就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面色严肃的质问着她。这一刻她才惊觉。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她可以一手掌控的孩子了,他即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甚至是坐拥万里河山的帝王为他谋划还是为自己报复淑贵妃当然是清楚自己内心的意图的。“母凭子贵,本宫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我儿谋划的。”淑贵妃和缓了神色,柔声低语,还伸手慈爱的摸摸轩辕辰的脸,只是被轩辕辰偏头避开。“母妃,立太子时父皇曾带众皇子去皇陵拜祭先皇后,听闻那时曾有乱臣贼子行刺,将孩儿掳劫去,幸亏御林军统帅蒋迹大人拼死相护,孩儿才得以脱险,是么”淑贵妃脸色微变,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只穿了里衣,有些发冷,抱住了双肩:“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轩辕辰没有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眼神越发冷冽起来。“母妃可否告诉孩儿,那些贼人,为何独独掳劫孩儿一人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孩儿还在襁褓之中,即便出行,也当由武功高强的御林军守卫,所受到的保护最为周全,那些贼人为何偏偏对孩儿一人下手”淑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反手给了轩辕辰一巴掌,这一巴掌,响亮得连守在外面的宫人都听到了。轩辕辰偏过头去,脸上印着鲜红的手指印,可见淑贵妃当真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些事。你父皇早有论断,你若是想知道,去刑部查卷宗便是,还没轮到你来质问本宫”淑贵妃厉声训斥,虽只着里衣,贵妃的威严却是半分不少。轩辕辰并未觉得难堪或是生气,反而低低的笑出了声。“我本是不想知道的,可是最近总有奇怪的东西莫名出现在府上,先是产婆名字,然后是一些小孩儿穿的衣物,有人在引导我去查清楚这件事,母妃若是不告诉我,日后难道要被人打个措手不及”说到最后,轩辕辰的声音带了几分自嘲,淑贵妃的脸更是白了起来,那件事她做得隐秘,知情的人都已被灭口,不可能有人知道才对见淑贵妃还在犹豫,轩辕辰从袖口里拿出两张泛黄的纸片:“太医院有记载,五皇子轩辕辰不足月降生,先天不足,出生后日日有专人以药滋养,数月不得见风。后来遇刺回宫之后,太医院记载变成五皇子轩辕辰因祸得福,先天隐疾不治而愈。”轩辕辰将那纸片递到淑贵妃面前,淑贵妃看都没看就抢过来撕了个粉碎,胸脯还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着。“母妃难道不觉得这记载前后相差太大了么就是成年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因为受惊而大病一场吧。若是日后有人用这个借题发挥,母妃想过要如何应对么”“我看谁敢”淑贵妃震怒,一把拂了桌上的东西。茶壶茶杯碎了一地。若是有宫人在这里,恐怕早就跪了一地,可是轩辕辰半分害怕都没有,反而作对般继续道:“太后、皇后、太子、三皇兄还有父皇,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是敢的。”“你”淑贵妃气得发抖,指着轩辕辰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僵持许久,还是轩辕辰先开了口:“时间不早了,既然母妃还是不愿与孩儿一条心,那孩儿便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淑贵妃回答,转身便走了出去。轩辕辰走后,淑贵妃颓废的坐在凳子上,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已经有人在暗示辰儿这件事了,即便那人还未了解全部的真相,一旦提出来,也足以让她所做的一切毁于一旦。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淑贵妃猛地握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定决绝。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边只能在被揭发之前,先发制人了这一次,倒要看看鹿死谁手在家休养了几日。陆璇感觉好多了。陆沅夜夜守在外间,孤承则住在陆沅之前住的房间,每天给陆璇喝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汤。虽然勉强可以正常行动,但她的武功,除了空架子,一点内力都无法凝聚起来了。不过这件事,除了孤承,连陆沅也是不知道的。“今天是不是该给新妇下聘去”陆璇喝了药问,陆沅眼疾手快的塞了科蜜饯在她嘴里,点点头道:“大概是吧。”她还没有出嫁。又自小在边关长大,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孤承在一边嗤笑:“你连这些都不知道,以后人家三言两语就能将你诓了去。”“我又不在京都嫁人,了解这边的习俗做什么”陆沅理所当然的反驳,孤承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那你想嫁哪里”“自然是我们边关的好儿郎”“照你这么说,京都莫不是就没有好儿郎了”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两分怒气,孤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个什么劲。陆沅早已习惯他这样说话,也没察觉出他在生气,认真的回答:“也不是没有的,北郡王就很厉害啊,我听说”陆沅话没说完,就被孤承冷冰冰的打断:“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肖想北郡王”“”虽然这人的确救了主子,虽然那天说过以后不顶撞他,可是他说的话真的很欠扁,好想揍他怎么办在陆沅动手之前,陆璇适时开口:“阿沅,准备点银两,待会儿随我出门。”经过上次和刘婉凝争东西之后,陆璇索性也不去买什么其他的了,还是给银子让陆实他们自己置办东西更实用一点。陆沅应了出门,孤承漫不经心的看向陆璇:“你和狐狸的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她和路少卿能有什么事,,;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