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找团长,把廖正天和汪崇启都弄到别的地方去,一方面是为吴俊娥出气,一方面也是便于我自己开展工作。弄走廖正天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机会合适,我是有把握的,反倒是汪崇启,要好好想想如何对团长说了。“廖正天你是知道的……”“那就把廖正天弄开”我刚要说汪崇启也不是啥好人,老郑就马上接口说道。我内心里不光想把廖正天、汪崇启调开,股里另两名助理员我也不喜欢,相信,他们也同样不喜欢我,可问题是,你不喜欢并不是就可以不要,世上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道理,不可能人人都让你满意,事事都让你满意。不喜欢领导你自然不能换领导,不喜欢下级也不见得就能换下级……“汪崇启啥事也不干,经常把股里其他人约出去喝得醉酗酗的回来,还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听团长的语气,现在正好有人事变动的机会,而且他是想把廖正天调走,可是,我又才答应了替吴俊娥出气,所以,我就重点只说汪崇启。“他干些啥偷鸡摸狗的事了?”团长听我极力在说汪崇启的坏话,明显是想赶走汪崇启留下廖正天,就有点不高兴了。我只得把汪崇启偷炊事班大米清油的事给他说了,本来不想说他扯吴俊娥奶头的,又一想,如果不说得严重点,他肯定不同意调开汪崇启。“他还调戏人家老婆,我担心人家找他算帐,弄出人命来。”“啊?汪崇启这么混帐?”他听了也有点吃惊。“是谁?”“吴俊娥,你把她找来一问就知道了”我明白他问的是汪崇启调戏了谁,就说。团长听了之后没再言语,我猜他可能已经同意把汪崇启调开了。这样一来,他最不喜欢的人却还要再等机会,内心又怕留下汪崇启,总有一天万正勋知道了去找他闹事,真要弄出人命,事情可就大了,再说,吴俊娥人缘也好,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想好了?”果然,他的意思就是:你想好了把汪崇启调走吗?我肯定地点了下头,说:“嗯。”团长就说:“那行,就换汪崇启”“那选谁来接替他,你想好没有?”接着他问。“三连司务长陶文如何?”我说。“成,就调陶文吧。”过了个多月干部调整,汪助理被调到县武装部,但是陶文却并未调来。我问团长,团长说,中国与m国正在商谈开放边境口岸的事,三连地处口岸附近,司务长的任务很重,陶文暂时不能动,等过一段时间再重新选一个。汪助理走了以后,冯处长找到我:“我的意见是让廖助理暂时接下汪助理的的工作,你看如何?”我说:“行,没什么意见”心说你都定了我还能说什么?稍停了下,处长又用商量的语气对我说道:“你看,你是不是把养殖场的管理工作接下来?”见我迟疑,他连忙说道:“廖助理那边既要管被装又要管给养,还要负责服务中心,确实有点顾不过来。你接下来以后,也像种值班那样任命一个班长来负责,到时我再在立功授奖、解决组织问题这些方面多给你争取几个名额,你的工作就好开展了。”我勉强答应道:“那好嘛。”这样一来,股里的事我就更插不上手了,就是能插上手,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过问。------------------------------------汪晋辉在路上遇到我,他说:“小闻,我看你当了股长咋还心事重重的呢?”我叹了口气,说:“唉,三言两语说不清。”“多大的事嘛,有啥说不清的?走,到我家去,叫你嫂子炒几个菜,我们边喝边聊。”坐下之后,他关切地问:“遇到啥困难了?”我说:“倒不算啥困难,就是感到很别扭。”“为啥?”我说:“没当股长以前还好一些,至少很单纯,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现在弄个什么烂股长当起,反而成天忙得焦头烂额,像个生产队长……”他说:“别管那么多,你该干啥就干啥,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了,难得糊涂。”我说:“怎么装啊?有些人看我不顺眼,我也看有些人不顺眼。”他嗨了一声,说:“这太正常不过了,他们的兵龄比你长,你的进步却比他们快,放谁身上都会不舒服的,别人才不跟你比能力、比成绩呢,要那样的话,这世上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要讲提升得快,恐怕谁也比不过他,他对于别人的眼红和嫉妒,肯定也是深有体会。“我跟你说,你们股里好几个助理员任正连的时间都差不多了,就算他们一直提不起来,你也不可能和他们相处一辈子,你说是不是?凡事看远些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机会下连队蹲点去,反正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折腾去。我听机炮连的战士反映了好几次,说他们连的伙食太差了,有段时间天天都吃粉条。你要想去的话,我跟团长政委说说,你去炮连蹲一段时间,查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样?”我愉快地答应道:“好啊,巴不得”“不过,我要是不在,那些养猪种菜的稀拉兵们,就要老冯来操心了,不知道他同不同意?”他说:“你管他那么多?团领导安排了,他不同意又怎么样?再说了,离了谁地球不照样转?”------------------------------------从汪晋辉家回来我想,炮连司务长朱景富不知怎么搞的,粉条这东西一年半载都不会坏,你和别的蔬菜搭配着吃嘛,怎么能上顿粉条下顿粉条呢?又想,是不是机炮连养的牲畜被人偷得太多了,伙食才搞不好的?我和薛宏以前还偷过他们的鸡呢。来到炮连,连队干部和司务长却都众口一辞地反映:他们连的训练任务太重了,战士们的食量很大,伙食费根本不够吃。部队制定的各项供应标准都是经过充分的考察和论证的,根本不存在伙食费不够的问题,任务比他们重的连队多的是,为什么人家的就够呢?带着疑问,我先是观察给养员每天买回的肉菜,接着又连续几天到炊事班查看他们的消耗情况,但是我并未查连队执行伙食管理制度的各类登记,我当副班长的时候就知道,那些本本只不过是应付检查用的。有的连队在得知上级部门要来检查以后,才赶忙在本本上胡乱填些数字,然后把本本丢到地上踩几脚,再用粘满油污的手抹几下,让人看起来很脏很旧,好像是每天都在登记一样。粗粗估算了一下,按我看到的消耗情况,连队的伙食费是根本不会超支的,问题肯定出在帐上,我让司务长朱景富把凭证拿给我看。从朱景富拿出的凭证上看,有些发票连字都没有签就入帐了,有的则很明显是模仿连长副连长的签字。难道连队干部就从来没有翻看过朱景富的帐?这根本不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连队干部们也说不清了。如果要深究,主要责任还是在连队干部身上,但哪个又敢站出来说:“是的,朱景富买了东西没签字就入帐,冒我的名签字,我都知道,是我让他这样做的?”既然肯定不会有人替朱景富说话,那就只能追究朱景富一个人了。考虑到朱景富也是从农村来的,转个志愿兵很不容易,他又是团长和处长的小老乡,并且朱景富平时对我也很尊重,我也就有心想放过他。可是这个朱景富也真的是很不走运。刘团长还在的时候,有天早晨刘团长无意间走进炮连的院子里,刚到炊事班门口,就听见朱景富正在骂炊事员:“看你们蒸的馒头像啥嘛?就跟刘团长的脸一样。”刘团长当即气得跳起脚跟大骂:“你个他妈的朱景富,像啥?你他妈再说一遍?”朱景富闻声转过身来,赫然看见刘团长就在他身后呢,吓得脸色都变了,很长时间见着刘团长就躲。军士长改回成司务长,别的志愿兵都转了干,只有他和少数几人没有转,这多少跟他调侃刘团长的脸有点关系。这以后,他就有点心灰意冷,成天东游西逛的,还经常和连队干部一起开小灶,弄得连里许多战士都有意见。我把自己查到的情况向团长作了汇报,老郑问我:“这些发票加起来金额大不大?”我说:“金额倒不算很大。”“让他自己掏钱赔,这事就这样处理吧。”哪知,朱景富见这么严重的问题,只是让他赔了几千块钱了事,(而且,说不定又是通过做手脚来填补的窟窿,)就认定是团长和处长给他撑了腰,竟然到处叫嚣:“哼,看谁能把我怎么样?”这话三传两传就传到政委的耳朵里去了,他打电话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先是和我寒暄了几句,接着问我:“小闻,团里派你去炮连蹲点,他们在伙食管理方面的情况你了解得如何啊?”我说:“政委,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团长作过汇报了。”政委哦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看,小闻,派你去炮连呢,是党委会上定的事,你最好还是写个书面报告,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党委成员们报告一下吧。”我说:“好的,政委,我回去就写”回到办公室,想到团长已经向我交待过处理意见,如今又要重新处理,还是该给他讲一下。我在电话中向老郑讲了政委让我写报告的事,老郑在电话里冷冷地说道:“政委让你写,你就写吧”说完就挂了电话。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