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张世材正在边防忙于搞建筑，姚虎三两个月也难得回来一次，汪晋辉又整天忙忙碌碌__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袭扰着我。幸好还可以时不时找万正勋说说心里话，我把他叫到家里喝酒，喝着喝着就感叹起来，当初，一百多人一齐来到八里庄，现在却只剩下龙世奎、他和我三个人了。万正勋老婆来找他，人还在院子里就听她扯起嗓门大喊：“小万，爪（做啥）哩？”我在屋子里大声和她开玩笑：“你老公不在，到街上泡妞去了。”万正勋老婆的笑声老远就传了过来：“哈哈哈！说你去我还信，小万嘛，谅他也不敢”一边就靠在门框上与我爱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万正勋也不答话，吱的一声把杯子里的酒喝干，用手在嘴上一抹，嘿嘿憨笑着跟上老婆走了。当初，赵明钦推荐我当文书没当成，当给养员，副连长不同意，叫我到团里放电影我又不去，如果我去干了其中的一样，那么，我现在可能也是和万正勋一样是个志愿兵，也一样的悠然自得吧？。他们结婚之前，吴俊娥偶尔到卫生队找万正勋，那时候她还稍显稳重端庄，而结婚以后的吴俊娥，就完全可以用性感风骚来形容了。去卫生队要路过后勤办公区门口，吴俊娥有时兴趣来了会到会议室找后勤处的官兵打几盘乒乓球，因为性格开朗活泼，大多数人都愿意陪她玩。每当打出汗了，她就把外套脱掉，一对又肥又大的奶子非常抢眼，接球的时候，她噔的一下向左闪，奶子就一齐甩向左边，她又噔的一下向右闪，奶子又一齐甩向右边，边上观战的人都看得很不好意思，她自己却浑然不觉。我们两家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玩，有时甚至一家吃根猪蹄也把另一家人叫上，开起玩笑来也是口无遮拦，两家人一起打牌，正好遇到一张自己要的牌，她却打了一张给下家的万正勋碰，我假装生气：“再射我的牌，小心把你qiáng_jiān 了。”她则根本不在乎，站起身来拉上我就走：“走走走，就到你床上去。”还一本正经地对万正勋说：“小万，我们单独耍会，你和小袁好好玩啊！”见我只是笑，并不起来，她又坐到位置上，嘴里仍旧不依不饶：“来嘛，说得那么热闹，老娘让你两分钟下课。”四个人一起大笑。我有过一次单独跟吴俊娥乘火车的经历，短短的两天时间，给我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万正勋他们结婚以后，女儿都会走路说话了还一直没回过四川老家，万正勋父母挺想看看小孙女，吴俊娥就请了两个月的假，但是万正勋的假期连路途算上才四十多天，两人一商量，决定让吴俊娥先带着女儿回去，万正勋则在后面回去，休完了假再一起回来。正好我要去西安学习，万正勋就让我跟他老婆一路，从哈州到宝鸡这段路上可以照应一下。上车的时候吴俊娥大包小包的带了好几件东西，我劝她少带点，她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点算啥？把你的东西给我，我也有办法拿到家。”就是我经常出门，也很难想象她手里抱个小孩，还要带上这大大小小四五个包。上了车，把东西塞到行李架上，我接过她的女儿抱着，想让她休息一会，没想到吴俊娥才把气喘匀就开讲了：说她有次和单位一男同事一起出差，这位男同事有意无意爱朝她的房间跑，她就准备了颗纳鞋底的大针，心说，你要是不安好心，我就用针锥你。我知道她这是在变相警告我：“你可别打歪主意！免得到时大家难堪。”开始我有点在意她的话：纵然你是貌若天仙，但朋友妻，不可欺，这样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何况你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放开做人的原则不讲，在火车上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思想偶尔抛锚了又能怎样？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恰好说明了她的耿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故意笑眯眯地逗她：“那，你这次带没带一颗大针在身上啊？”她知道我明白了她讲的故事背后的含义，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哈哈哈大笑不已，这一连串的哈哈，逗得坐位周围的人全都扭过头看她，她的女儿则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又看看我。为了打破尴尬，我没话找话地说道：“你有地位，气质又好，喜欢你、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这也很正常嘛。”她有点得意地回答道：“不是吹牛，这倒是事实。”“那我问你，有没有一个叫银娃子的追过你？”我想到了赵爱成挨打的事。“你说的李兴银啊？”她问。“不晓得是不是，反正听到别人叫他银娃子”我说。她一脸不屑地说道：“哼，仗着还看得过去，爸妈有两个钱，天天就知道打牌喝酒追女孩，这样的男人哪个女孩子能瞧上？”“咋？你咋又认识他的呢？”我说我并不认识那个叫银娃子的，只是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才突然想起了，接着我把赵爱成挨打的事说了一遍。我说：“你瞧不上人家，你倒轻松，一句话就拒绝了，但他却因为你的拒绝，痛恨所有当兵的，怪罪当兵的抢了她的心上人。”“哈哈哈，挨打活该，谁让你们当兵的那么坏”我知道她说的坏其实是反话，许多女孩就要把眼睛盯在当兵的身上，而对本地小伙不屑一顾，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不知道万正勋用了啥高招才把你追到手的？”我想到曾江锋曾说过的所谓招数，有点不怀好意地问她。“你信吗？是我追的他”吴俊娥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说道。说完这句，她把脸扭向窗外，象是看风景，又象是在回忆往事。我感到很诧异：咋可能呢？就算许多女孩崇拜当兵的，认为当兵的经过严格挑选，体格强健，又经受了严酷的训练，独立生活能力、处事能力强，可是万正勋既无才，又无貌，他们两人之间地位悬殊又那么大啊。“我就知道你不信，就是我的同学、朋友，包括我自己，我有时候都这样问我，小万究竟有哪些地方好？一爱上还咋就离不开了呢？”我看着她没说话，等她接着说下去：“你们是战友，但是你肯定不了解小万，其实，最开始小万为我母亲扎针的时候，我也只是出于礼貌，他去了就招呼一下，但是爸妈一再夸他好，我仔细观察以后才真的发现，小万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咋说呢？脾气又好，又细心周到，小万不仅忠厚诚实，善良勤奋，还可以说是个好丈夫，好儿子，好女婿，好父亲，家里啥事他都干，而且……而且……”说到这里，吴俊娥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羞涩。“你把万正勋说得那么好，那平时咋对他那么凶呢？跟母老虎一样！”我不解地问。“唉，生就了这粗声大气的脾气，改不了了，跟你说，我要哪天对小万小声点说话，他还不适应呢”说完又哈哈哈地笑起来。“我们两口子，反正……反正……到了晚上角色就颠掉过来了。”------------------------------------接着我和她聊起小裴，她说：“我见过那丫头，挺漂亮的，不过你们没成不见得是坏事，咋说呢？我认为你们不属于一个类型，真结了婚不一定就幸福，我们两家人的关系可能也没这么好。”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了她稍显深沉的一面。或许，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我所看到的，只是她其中的一个面吧。不管怎样，以她的性格从事妇女工作，调解家庭纠纷那是太合适不过了。细想想，这两口子真是奇特的一对，按吴俊娥的理论，他们也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一个风风火火，粗声大气，一个慢条斯理，焉了巴几，可是他们就有那么和谐，你说怪不怪？“还是你们好，光明正大，想咋谈咋谈，一个不成再谈一个__怪不说都想当官呢”她可能想起了和万正勋的爱情马拉松。那时为了让部队上同意她和万正勋结婚，她可没少往团里面跑，甚至师里、军区她都去找过，只要听说来了上面的人，她就闯进营区来要去找领导，团里交待哨兵不许她进营区，可是，许多战士都同情她，顶着挨批评挨处分的风险假装没看见让她进去，弄得团里领导都有点悚她了。有一次军区司令员到团里视察，她竟然闯到了办公大楼的二楼上，幸亏值班参谋发现，把她劝了回去。后来，他们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把吴俊娥的户口转到内地一位远房亲戚户头上，才办到了结婚证，而她的工作却没调动，可见，吴俊娥还是有相当的活动能力的。“谁制定的破规定，都是人，咋就不能一样呢？”她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知道她说的是部队士兵不许在驻地谈恋爱结婚这样的规定。如果士兵也可以在驻地找对象结婚的话，那部队驻地的许多男青年真要打光棍了，这是其一，其二，如果结婚，光住宿就成问题，一旦行军打仗，全是拖儿带女的哪里象是jūn_duì 啊？其三，士兵年龄小，多数不到结婚年龄，就是到年龄，结了婚也肯定影响战斗力。但这些我没好对她说，怕她认为我是在显示自己的优越性。“掰起指头算，全团就那么几个人是找的本地媳妇，就这样好多小伙子都恨当兵的恨得牙痒痒呢，要都可以找的话，他们就真要造反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吴俊娥没再说话，我猜她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否则咋可能当上妇联主任？她只是在感慨与万正勋的不易而已。感慨归感慨，这几年在她的撮合之下，好几个年轻军官都找的是本地媳妇，而且，又通过她的多方联系安置了比较理想的工作。她也为廖正天介绍过对象，但廖正天与人家姑娘谈了几个月就把人家给蹬了。经过多年改革，一般县份上就很少有真正的国有企业了，政府序列又必须要干部身份，许多军官的老婆随军以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整天闲着，无事就会生非，要不就聚在一起打牌赌博了，要不就闹点黄色新闻了，总之，影响到军官也不安心部队工作，总想转业回去，反正都要面临二次就业的，不如早点转业安定下来。团领导常为这些事头痛犯愁，因此，吴俊娥在无形中帮了团领导的大忙。家属院谁家两口子闹点小矛盾，都爱找她评理，她去了之后，几个哈哈一打，再把两口子分别叫到一边，三言两语就把人说得眉开眼笑了。做别人的工作很在行，可她自己遇到了一件事却不知道找谁了，这件事就连跟万正勋她都不好开口，想去想来找到了我。那天吴俊娥去后勤打乒乓的时候，从汪助理办公室前走过，见他没事就约他一起打，小会议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汪崇启心不在焉地一边打球一边盯着她的胸脯看，打了几局之后，汪崇启趁捡乒乓球的机会走到她跟前，用两个指头捻住她的奶头假装怀疑地问她：“这么大，是不是假的啊？”吴俊娥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把球拍一扔转身就走了。她讲完之后问我：“他是你股里的助理员，你是他领导，你说咋办？”我笑嘻嘻地和她开玩笑：“咋办？谁让你的东西那么抢眼呢？”她不高兴了：“哼，你正经点好不好？人家相信你才找你，你还看笑话。”我这才正色说道：“这虽然不算啥了不得的事情，但也不宜张杨，再让万正勋知道，他就算不去找汪崇启打架，心里也会很气的。”“那就算啦？”她气恨恨地问。“你以为我就很喜欢他啊？早想把他弄走了，接我们的时候他就是排长，在我面前只晓得摆老资格，哈事也不干……不过你先别急，等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出气，好不好？”“行，好，那我就相信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