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眼见我弟弟的孩子都很大了,我却一点也不着急,就托一个远房亲戚给我介绍了家住县城的小学教师龙小莉__又一个小字辈。小龙中等个,单眼皮,穿着超前,却又留着刘海。她仍是只比我小一岁,她们家有五朵金花,她占老二。与龙小莉见面那天已经是大年三十,双方只简单作了介绍我便匆忙往家里赶。回家途中,在亢小明家附近的叉路口,遇见战友范正怀开着小四轮拖拉机也准备回家,我便搭乘他的拖拉机,范正怀爱人庞香静也在拖拉机上。庞香静问我:“闻平儿,好久回来的?你做啥子去了?”我告诉她:“别人在县城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才从她那儿回来。”她问:“那你的小裴呢?”我说:“吹了。”她惋惜地说道:“哎呀,你们那么好,咋就吹了嘛?我还想,你这次就和她一起回来呢。”“那现在这个是干啥子的?我认得不?”她又问。我说:“她叫龙小莉,跟你一样,也是老师。”庞香静听了以后只是“哦”了一声便没再言语,我见她表情有异,就问她:“你认识龙小莉?”她却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叉开话题说道:“走吧,去我们家耍。”我说:“不了,还要赶回家去。”正专心开着拖拉机的范正怀也扭过头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勉强留你了,改天一定来哈?到时候我多叫几个战友,我们好好喝一场。”我说了声“好”又追问小庞:“龙小莉怎么样?”她略微沉吟了下这才说道:“你咋个找她喔!这个女娃儿名声不好。”我没怎么在意庞香静的话,心想:我见到她的父母亲都是知书达理、善良贤慧又和蔼可亲的两位老人,她的几个姐妹也是规规矩矩、很有教养的样子,她怎么会“名声不好”呢?再说了,就算是名声不好又怎么样?正月初二我再次去龙小莉家,她们家办了很丰盛的一桌子饭菜招待我,吃过饭临走的时候,我顺便邀请她跟我一起去我家玩,龙小莉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可是,下了车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她又后悔了,想回去。我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不料,往回走了几步,她又折转身,说:“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一趟你们家吧,看看你们家是啥样。”当晚,我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因为吃饭时喝了点酒,一上床,我便慌里慌张地去脱她的裤子,退到一小半的时候,她紧紧抓住裤腰不让我继续往下脱,定定看着我说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让你好好做。”我问她:“啥条件?”“你保证和我结婚”她说。我很随意地说道:“这有啥嘛?我和你结婚就是了呗。”她自己就在被窝里把衣服裤子全脱了,双手在下巴前抓住被子的边缘,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三两下脱光衣裤……她边哼哼边要我对她说“我爱你”,可我总感到非常的尴尬,怎么也说不出这几个字来。她又吻我,然而,她嘴好大,张开嘴就把我的嘴唇全包住了,微微向外突出的门牙直硌得我的上嘴唇发疼。之前,我曾经幻想过许多次,但我却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一生中最最重要的“第一次”竟会是这种情形。清早起床,床单上并没有发现别人所说的“处女红”。我这才醒悟到了庞香静所说的“名声不好”的真实含义,一丝阴影出现在心底。------------------------------------吃了早饭我和龙小莉一起到我姑妈家拜年。跨进门就见姑妈满脸的不高兴。她也是听说龙小莉的名声不好,很不赞同我与龙小莉耍朋友。姑妈对龙小莉表示不欢迎,这使我心中的阴影又浓了许多。但是,我却荒唐地认为:结婚成家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既如此,那跟谁结婚不一样呢?龙小莉上课的地方,在离县城几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学校的四周是一洼洼水汪汪的稻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整齐的儿歌声不时从教室里传来。她要把我介绍给她的同事,但我不想去,一个人躲在她的单人寝室里睡觉、看电视。夜里,我总是发疯似地在她身上折腾,像是要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全都掏空似的。开始几次,小龙还像是久经饥饿的人饱餐了一顿之后那样,表现得很惬意,但渐渐地她就吃不消了,有的时候,她的敏感部位都干涸了,我自己也已精疲力尽这才罢休,否则,我就无法入睡。好几个晚上,我躺在小龙身边翻来覆去,听着窗外聒燥的蛙声,内心里总是冲动地想奔跑,想呐喊。小龙也只好打起精神和我说话,我跟她讲了与裴小梅的事,她试探着问我:“你与她也有过这种关系没有?”我说“没有”,可她却怎么也不相信。我生气地说道:“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就算有又如何?你以为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是不是?你早就不是处女了。”接着我问她:“那人是谁?”她说是他们学校的一个同事。“那你咋不和他结婚呢?”我又问。“他不愿离婚嘛。”说完,她就静静地望着我,给人一种正站在法庭上,等待着法官对她进行宣判的感觉。我内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叹一声对龙小莉说道:“我们干脆现在就结婚吧?”我想,和她结婚,至少今后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不用我操什么心。她问:“来得及吗?”我说:“来得及,假期还有二十多天,不过,我可是啥也没有啊。”龙小莉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没关系,我只要你这个人就是了,家具等一切东西都由我来置。”小龙向学校领导请了假带我一起来到她们家,并对她父母亲讲了要结婚的事,两位老人都很高兴。小龙母亲当场就把我送给小龙父亲的一条中华烟分成了两半,我五盒大女婿五盒,而在此前他们是留着打算万一亲事不成,好退还给我的。她那几个妹妹也无所顾忌地和我开着玩笑。每年春节小龙一家人都要到照像馆照一张全家福。她母亲征询她的意见,叫不叫我一起照?龙小莉说:“一起照吧,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照完了像,老人就严然把我看成是他们的女婿了。然而,看着木工在她们家忙忙碌碌地打制家具,我却突然生出一丝悔意:“难道我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吗?”我的母亲倒是挺喜欢龙小莉的,每次龙小莉去我们家,母亲都显得很高兴,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还总是亲切地称呼她“小伙子”。兴许,老人是觉得这个让她操碎了心的儿子总算快有一个家了吧?还在和郑小芸通信的时候,老人家逢人便说儿子给她找了个“街上的”媳妇,后来又听说黄了,这让老人很是失落了一阵子。过后又听说谈了个很漂亮的对象,而且还给她织了毛裤,老人家又是满心欢喜,天天盼着儿子把对象领回去让她瞧瞧,不料,到后来仍是空欢喜一场。这次,总算是见到儿子大方地把对象领着回家了,她以为这下总可以踏踏实实地做婆婆了吧?但老人家怎么知道,她儿子的心此时仍是飘浮着的。家具还没打制好假期就满了,龙小莉要我发电报给部队续假,我没有同意,我清楚,就是发了,处长也肯定不会批准的。龙小莉显得有点不高兴,好像有什么预感。收到我回部队后的第一封信,龙小莉显得特别高兴,我从她的回信中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愉快心情。而姑妈却一封接一封地给我写信,力劝我与龙小莉断绝关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假设小龙不想那么排场和风光,只是简单地做几样家具;假设那几个木工的速度稍微快一些,那么,我现在就已经是结婚成家的人了。结了婚,我现在所思所想的又是一些什么问题呢?我还会感觉到如此的空虚和迷茫吗?“哒__嘀__,嗒__嘀__,嗒__嘀__,哒__嘀……”从团俱乐部顶上的大喇叭里传出的起床号声,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在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儿子:“孩子,起床,孩子,起床。”我没去出早操,躺在床上眼望着被我绷了层薄膜的天花板出神。房顶上的积雪溶化以后,一点点渗漏下来,滴到床上,滴到地上。有时在半夜,冷不丁一滴水珠掉落到脸上,把人惊得再无半点睡意。给张世材说了几次,每次他都答应找人维修,可就是不见动静,我只好自己弄了块薄膜接着。每隔几天,头顶上篼了水的薄膜会变得像是奶牛的乳房,我必须高高地举着脸盆把水放掉。开饭号响了以后,我才懒洋洋地起来,从饭堂打回几个焦黄的馒头,一点胃口也没有,我骑上自行车出了后勤大门。大地仍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见不到半点春天的迹像。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小商贩在摆弄着他们的摊位。我低头骑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突然间,前面的路被人给挡住了,我连忙跳下自行车。是裴小梅,看上去她比几个月前消瘦了许多。乍一见她,我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嘴巴张了几下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裴用她那双大眼睛注视着我,眼神里满是幽怨,满是凄艾。就在此刻,我才意识到:她,将会是我内心里永远的伤痛。我扶着自行车像个犯人似地低头默默站立在街道上,不知过了多久,再抬起头的时候小裴已经离开了。我脑子里只是小裴的身影,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在回团部路上赵爱成他们打过架的地方,迎面五六个年轻女孩并排骑着自行车直朝我驶来,待我发现时已到跟前了。慌忙避让,一不小心,“叭嗒”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我呲牙咧嘴疼痛难忍,那几个女孩却暴发出肆无忌惮的轰笑,然而她们只顾了笑,却忘记这是在经过汽车和行人碾压以后,变得坚硬光滑的雪地上,其中一人摔倒,连带着五六个女孩像骨牌似地一个挨一个摔倒在地。我也顾不上疼痛了,望着这几个人压车,车压人,半天也爬不起来、显得狼狈不堪的女孩,抚掌跺脚狂笑不已。笑着笑着,眼里竟然出现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