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凤陟面色沉沉,抬手敲门的动作比往日幅度要大几分。“吱!”门被从屋内打开,凤盈站在玄关处,眼底一片晦暗。“白芷是怎么回事?”不待对方展露欣喜,凤盈便沉声发问。寻灵慌到了极点,双手交握,巴巴的看着凤陟,只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眼底的求助。闻言,凤陟面色一变,眸光中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读不懂眼前人的情愫。只是须臾,他淡淡道:“你知晓了?”“呼!”寻灵暗暗松了口气,有些诧异对方竟然能读懂自己的意思。“二哥,我将白芷交给你,你却叫她被高凌岚欺辱,你到底能不能将她保护好?你对高凌岚是不是余情未了?”凤盈凝视着被她称为二哥的男子,愤怒尽数写在脸上。“欺辱?盈儿,你这话说得未免太严重了!”眸光越过凤盈看向神色不自然的寻灵,凤陟心下觉得奇怪。今日他出门前还来过她闺房,就见她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已经整整三日了,她保持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状态已经整整三日,怎会忽然下了榻?若说是因着知晓白芷之事,反应也不当这么强烈啊!“她都见红了,这还不严重?”凤盈怒目圆瞪,那架势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吞掉。“见红?什么见红?”就在凤陟费解之际,寻灵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寻灵请小姐少爷责罚,寻灵不当拿白芷姐姐欺骗小姐,不当说那不吉利的话。”“恩?”眉头紧锁,凤盈垂眸睨着眼前慌乱的女子,心下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欺骗什么?”眸光在她主仆二人间徘徊,凤陟诧异道:“该不会白芷一事是寻灵为激你乱讲的吧?”他就觉得奇怪,方才发生的事情怎就轻易入了她的耳,她卧床不起,那些个下属又怎会拿这种小事叨扰她。“寻灵一事暂且不谈,白芷怎么了?”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衣男子,凤盈的气势凌厉,哪怕在身长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她亦能用气势补足了。“高凌岚将你病重一事告诉白芷,除此之外,并无其它。”话虽是这么说,温雅的凤陟身上还是浮现杀意。如果不是他派人护着白芷,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那高凌岚就是个疯子,竟然想着将白芷腹中的胎儿除掉。“很好!”邪肆地勾起唇角,凤盈眼底有瑰丽的血海在翻涌:“二哥你打算怎么做?”“这点二哥暂时没想好,不过……”凤陟亦笑,只不过不再是一副温雅的模样:“她要毁了二哥的宝物,二哥自然不会叫她成为自己的大嫂。”她想在他和大哥之间选择,他便叫她两者都得不到。“罢了,只怕到时二哥你又顾念旧情,还是由我来吧!”眼珠转了几转,凤盈心中已然有了好对策。“事关白芷,我得给她一个交代!”凤陟知晓她在顾虑什么,他确实会因着顾念过往情分下不了狠手,他现在心中只有白芷,但对旧爱那般狠辣,他委实做不到,毕竟没了情,她也算他生命中一个曾经美好的过客。“白芷心善,你无需给她交代。”凤盈淡淡言罢,抬头看着他,笃定道:“你下不去狠手,就算下得去,你叫白芷怎么想?你同高凌岚关系尴尬,此事由盈儿出手较为稳妥。”“……”凤陟语凝。半响,他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对高凌岚的惩戒轻了,别人会以为他对高凌岚余情未了,惩戒重了,落到白芷眼中又可能成为薄情寡义之人,这其中的度当真是难掌控。“寻灵!”眸光落在地上跪着的女子身上,凤盈思付着当如何处置她。“寻灵她说了些什么?”凤陟亦看向寻灵,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奴婢知错!”寻灵将头埋得极低,不敢对上凤盈的目光。“你且说说,为何要说那些话?”不得不说寻灵很聪明,她用来骗她的话经过了精心准备,且拿捏好了高凌岚的性子,如今倒一语成谶,那瞎编的事当真险些发生。“奴婢见小姐终日萎靡不振,奴婢不知小姐心结缘故,但想着小姐甚为在意白芷姐姐,或许可以借白芷姐姐叫小姐记起,您还有可亲之人,还有贴心之人。”她有意用白芷激起凤盈的生欲,可是叫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这般乌鸦嘴,瞎诌的事竟然应验了,好在白芷现下无事,否则她心中如何能过意得去。“无论寻灵说了什么,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况且她也叫你恢复了生气,不是吗?”心知寻灵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瞧见原本一动不动仿佛凝结的女子有了生气,会怒,会恼,会说话,会抬眉,就叫他欢喜得不愿去计较那些个虚的。“寻灵,你觉得二少爷说得可对?”没有应承对方的话,凤盈将问题抛回给寻灵。“无论寻灵的出发点是什么,都不该这般说二少夫人,寻灵请小姐责罚。”寻灵将对白芷的称呼改了,其中意味明显,那便是白芷是她的半个主子,身为奴婢在背后胡诌主子便是不对。“既然你开罪的是二少夫人,那便自行向白芷请罪吧。”凤盈摆摆手,原本跪在地上的寻灵以头点地,而后起身退了出去。缓缓动着僵直的手指,凤盈抬眼,看向院中飘飞的柳絮,一切恍如隔世。她院中本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可不知从何处飘来,倒是应了时月,显得这个院子多了几分生机。“年年三月里,随处自悠扬。”手往空中一扫,便沾染一手白。“虽然明知现下询问不合时宜,但二哥还是想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她拂去头上的柳絮,旋即手落到她肩头,凤陟一字一句认真道:“盈儿,二哥虽对你生过恶意,但那只是过往,现下大哥不在府内,你若是相信二哥,便将事情告诉二哥,二哥会为你排忧。”“大哥不在府内?”凤盈笑,抬手将掌心的柳絮吹散,掩去眼底的落寞。“是的,也不知是否是六王爷有事交代于他。”凤陟话音方落,就觉出气氛有一丝微妙变化。拿眼看向神色淡然的女子,纵然她伪装得极好,他也晓得了这问题究竟出在何处。“是因着六王爷!”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二哥,你觉得若是这世间盈儿的至亲都在,盈儿最当信哪两个?”凤盈没有回应他话,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问。“若是至亲都在,那当属娘和大哥你最应信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凤陟脱口而出。“原来你也这般认为。”唇角的弧度扩大,凤盈像是欢喜,只是她眼中无半分笑意,在这春日繁华的景象里,她眼底是一片野火焚烧后的萧条。“此事莫非和大哥有关?”见她如此神情,凤陟不由产生怀疑,再细想她的话,好似和她已逝的娘亲沾了边。“二哥,这洛阳内,我们没有倚仗。”凤盈牵动着唇角,眸光触及那大红色的蝴蝶后纵身,闪电般将其抓住。“到底发生了什么?”凤陟晓得她话里有话,只是他不知其中发生之事,听着有些云里雾里。“二哥,你的营生大多在何处?”凤盈再次将话题转移,手指放在蝴蝶的翅上,极轻极轻地抚摸着,眸光不知落向何处,带着几分的思虑。“自是在洛阳一带。”凤陟答罢,就见她将那蝴蝶放了,轻叹了声,带着无限怅然道:“蝶儿,本小姐能放你一次,可未必能放你第二次,速速回了吧!”“盈儿?”凤陟拧眉,总觉得她今日像中了邪般,语调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奇怪。黑红色的大蝴蝶得了自由,当即飞向天空,其间很通人性地回了个身,轻轻绕过凤盈的肩头,而后消失不见。“二哥,你方才说了什么?”那只被她放了的蝴蝶会将她同二哥的对话传达给他吧,会将她的黯然伤神传达给他吧,会将她的狼狈不堪传达给他吧。想着想着,凤盈眼眶一热,赶忙深吸一口气,将泪意逼回。往日他总在她狼狈不堪时出现,现下想来,会不会是他就喜欢看她狼狈的模样呢?“二哥经营的营生大多在洛阳一带。”凤陟耐心地重复道。“二哥可否帮盈儿一个忙?”凤盈敛眸,牵起唇角,轻轻道:“二哥可否为了盈儿将营生重心移至凤朝,最好能掌控整个凤朝的命脉。”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凤盈掐指,细细算了算,这才抬头看向他:“二哥,一年,只有一年时间,二哥可否帮盈儿,不要问为什么。”她心知自己强人所难,但凤朝的帝位她非要不可,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最多的势力,这样她才能与大哥,与她生母抗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凤陟勾唇,轻笑道:“不过小事罢了,二哥不能保证垄断凤朝的营生,但只要你需要,二哥会尽力而为。”“谢了,二哥!”凤盈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她略显慌乱地低下头,待再扬起,面上是比三月桃花还要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