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靡靡之音入耳,天字一号房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地字一号房内,凤盈翻动书卷,没看两眼便放下,眼中带着丝丝恼意:“与这般沉溺酒色的男子同一屋檐,着实恼人!”“小姐,要不我们走吧!”侯谷兰有些害怕道。“怎么了?”从跨入这间客栈后她便怪怪的,尤其是瞧掌柜的眼神,那般深深的恐惧,是她所不曾见的。“谷兰总觉得这间客栈怪怪的!”她凑近凤盈几分,眼珠子在四下滴溜溜地转,而后压低声音道:“小姐没瞧见屋内满是鼠虫吗?还有人头,好多的骷髅,小姐为何住这?”“这地字一号房整洁明亮,何来的鼠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漂亮的小匣子,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何来鼠虫和骷髅一说。“小姐也没瞧见?游宏图也没瞧见,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侯谷兰说着几乎都要被吓哭了,她抱住凤盈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她身上:“小姐,谷兰想叫您别住进来的,可那掌柜的说了句‘带你的主人进来’,谷兰的身子就不听使唤了。”“哦?”这般诡异的事情她还真没听说过,尚来不及多问,就听得时新一声惊呼:“鬼啊!”“鬼啊!”时昌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而后是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制住他们!”凤盈话落,隔壁屋子里的游宏图迅速出手,将时新、时昌打晕。“你瞧见了鼠虫和骷髅,时昌、时新见了鬼?”侯谷兰怕鼠虫和人头骷髅,时新、时昌信鬼神之说,因着惧鬼,他们似乎瞧见的都是自己害怕的东西。“嗯嗯!”侯谷兰止不住地点头,她掀起衣袖,只见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想必是恐惧到了极致。“宏图可有瞧见什么?”将书卷放下,凤盈淡淡问道。“屋内窗明几净,未有不妥!”游宏图睨了眼侯谷兰洁白的藕臂,而后飞速将目光移开,耳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便先这样吧,谷兰由你领着,相互有个照应!”虽然游宏图现下所见与她一般,但保不齐也会出现什么幻觉。那个黄衣男子,还有那五大三粗的掌柜,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照着这客栈内的身份来看,五大三粗的掌柜身份在黄衣男子之上,黄衣男子已然是个厉害的了,若是那掌柜的胜他一筹,他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是,小姐!”游宏图颚首应下。“扣扣!”敲门声响起,而后是闲云的声音:“各位客官,饭菜已经备好了,是否送进来?”“清公子一行何做?”她这边三个人出现了幻觉,拓跋清哪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不该啊!“清公子再过半个时辰便出来用膳!”闲云一面回答一面回头看向掌柜的,掌柜的露出一口黑黄的牙,笑得很是满意。“本公子与他一道!”若是有问题,总得拉个讨厌的人垫背才行,左右拓跋清现在没认出她的身份,不拖他下水实在对不住他的眼拙。“好的,客官!”闲云退了下去,走到柜台处站定,对着磨刀的掌柜道:“野鹤,莫要这般吓人!”“吓人?吓人吗?”他咧出一口黄牙,笑容诡谪:“你确定那女娃是蛇?她面上蜕皮只是因着曾中蛊毒,你莫要做过多的联想,真正的蛇另有其人!”“我夜观天象寻过去的,还会有错?”对于他的怀疑,闲云很是不屑,撇撇嘴,丢给他一记眼刀。“那间客栈里的高人除了凤盈可还有一个,他可是被长公主选中的,我们的太子殿下,日后继承大统的理应是他!”磨刀的动作顿下,野鹤从柜台下拿出一只生的鸡腿啃了起来,口中含糊不清道:“那女娃娃布包中裹的是三翎剑,你可知能拔动三翎剑的是何人?”在闲云嫌恶的目光中,野鹤将鸡腿骨头丢掉,抹了把带血的大胡子,嘿嘿笑道:“能拔动三翎剑的人乃是天定凤相,千百年来皆是母仪天下,长公主若不是自己不愿意,她现在便是洛朝的皇后了。”“长公主是凤朝的公主,怎么可能成为洛朝皇后!”闲云看他的眼神越发嫌恶:“还有,她就算有凤命又如何,长公主最终不也不愿为后,凤命一事,轻易可改,凤朝的帝王却是不可变更的!”“凤朝的帝王是不可变更的,所以长公主选择了太子殿下,而将小女娃作为棋子!”野鹤正色看着他,眼中满是坏笑:“你说殿下对一颗棋子那么好,日后若是被这棋子发现了……”“你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闲云一掌朝他面上劈去,怒道:“你给我听好了,她是主上,是长公主误将珍珠当鱼目齐了。”“小样,敢跟老子动手,也不瞧瞧自己现在什么德行!”野鹤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大刀一甩,直接和闲云打了个昏天暗地。两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大堂内只见两道人影窜动,不多时有黑蛇爬出,加入二人的混战。“砰!”闲云被刀背击中撞在柱子上,整个客栈都随之一颤。“龙蛇之战只有他二人才能战起,你这小子瞎添乱,也不看看他身边守护的是什么人,还屠龙呢,没被一爪拍死都好了!”知闲云现下身负重伤,野鹤并未再次出手,而是稳稳落到柜台后,拿起生鸡腿继续啃着。方咬了两口,忽然感觉有人正在看他,于是抬头,对那扮作男相的凤盈咧嘴,露出一个不算友好的笑。凤盈站在走道上,眸光淡淡地看着大堂内被砸坏的桌椅,还有那来不及爬走的黑蛇,而后目光落到野鹤身上,冷声道:“掌柜的,这般营生不怕入不敷出吗?”“老子我开客栈看的是心情!”野鹤说着拿出一根生鸡腿朝她晃晃:“公子可要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寻常人老子都不给他!”“多谢掌柜的!”凤盈也不客气,当下将手伸出。“看清楚了,这可是生鸡腿!”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同意,这么一来反倒将野鹤吓得不轻。这女子怎胆子这般大,她就不觉得恶心吗?“一清二楚!”看着他略显惊愕的表情,凤盈忍不住笑了。这掌柜的倒是个性情中人,虽然脾气暴了点,不过这世间厉害的人物又有几个没怪癖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眼角余光瞥见拓跋清走了出来,野鹤生生改口:“就没见过你这般胆大的贵公子!”“那掌柜的究竟是给还是不给?”凤盈见他一副不愿给的样子,当下不依不饶地追要。“谅你也不敢吃!”野鹤哼了声,抬手将一根生鸡腿丢了上去,凤盈稳稳接住,扭过头就见拓跋清搂着几个时辰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婢走了出来,当下张口往鸡腿上一咬,龇出带血的牙朝二人一笑。“啊……”尖叫声划破几乎将客栈的屋顶震塌,在拓跋清愤怒的目光中,凤盈心情大好地朝屋内走去。“咯吱,咯吱……”凤盈咀嚼着,在游宏图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一抹嘴,脸上顿时布满黑白红三色,瞧着分外渗人。“小姐……这鸡腿……”游宏图本想说这鸡腿是生的,但很快他便觉出不对劲,哪有鸡腿是卡蹦脆的。“这可是好东西!”晃了晃形似生鸡腿的食物,凤盈拿起帕子擦了擦脸,淡淡道:“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不过味道还挺不错的!”这客栈实在太过古怪了,所以她留了个心思,方才掌柜的如何吃这“生鸡腿”,她也照着做一遍,指不定能有什么突破呢!“吓死奴婢了!”侯谷兰拍拍胸脯,显然是松了口气。方才她瞧见凤盈啃着个生鸡腿进来,她还以为凤盈也产生了幻觉,不过幸好,她家英明神武的小姐还是清醒的!“你们说,这幻觉是他们二者谁弄出来的呢?”虽然不明白这“生鸡腿”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不过那掌柜的也在啃,所以凤盈吃得很放心,再加上味道实在不错,卡蹦脆,还有一股子果香和蜜甜。“属下不知!”游宏图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肯定是那掌柜的,一看就是个怪人!”侯谷兰说着抱住游宏图的胳膊,可怜巴巴道:“谷兰今日一进客栈就瞧见他坐在骷髅头上,那黑洞的的眼眶还有虫子钻入钻出。”一想到今日瞧见的画面侯谷兰就想哭,差点没把她吓死,但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她眼前就满是骷髅头和虫子,尤其是小姐手里的“生鸡腿”,落到她眼里还有虫子在上面蠕动,瞧小姐吃得那么香,她胃里就一阵痉挛发酸。“本小姐倒觉得是闲云!”上回在客栈里就只有她一人记得他,这回他们一行又有人出了幻觉,若说这闲云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她绝对不信。“闲云?”侯谷兰眼中满是疑惑:“这名字好耳熟啊!”“小姐的意思是……”游宏图也觉这名字耳熟,想了想,不确定道:“这跑堂的小二乃是那日叫客栈内之人全不记得的黄衣男子?”“没错!”凤盈点头,忽的眸光落在自己啃一半的“生鸡腿”上,当下递到侯谷兰面前:“咬一口!”“小姐……”看着上面蠕动的“虫子”,虽然明知道是幻觉,侯谷兰还是止不住地摇头,整张脸上的肉都因恐惧而抽动:“不要,不要……”“小姐,谷兰她……”“咬一口!”知游宏图于心不忍想求情,凤盈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上前一大步,威胁道:“不吃的话本小姐就揍你!”“哇啊!小姐把谷兰打晕吧!”侯谷兰放声嚎啕,扭身就缩入游宏图怀中:“游宏图,救命啊!”“小姐……”游宏图欲拦着,但被凤盈横了一眼便噤声了。“你要是乖乖将鸡腿吃了,今夜本小姐准你抱着……”凤盈话还没说完,手中“生鸡腿”便消失无踪,侯谷兰抱着“生鸡腿”壮士赴义般咬下去,生生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