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凤相一声呼喝,人已恢复冷静。黑蛇缓缓松开尾部,慕容南朝狼狈落地。“爷!”身受重伤的暗卫将慕容南朝护住,有些忌惮凤相的喜怒无常。凤相身边的魑魅魍魉四大高手已经叫人难以招架,加上他养的怪蛇,若是他再发起狂来,他们一行人根本无法活着走出相府。“将大小姐关押,等候本相处置。”“三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凤相做了个请的手势,慕容南宇警惕地看着他,而后缓缓朝前踱去。此时的相府寂静无比,没有一丝人烟,仿若方才的杀戮已叫这里成为一座死宅。但凤相知道,自他跨入相府的那一刻,李管家已经将所有不相干的人关了起来,他为他铺垫好了杀路,也留好了退路。“凤相有话不妨直说。”慕容南朝一袭玄衣立在皑皑白雪中,锦袍上的银丝纹路被鲜血染得灰暗。他衣裳凌乱,鬓发松散,看着狼狈不堪,但丝毫没有折损他高人一等的态度。“今日之事,下官恳请三王爷代为隐瞒,下官不胜感激!”凤相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他的行为有些出乎慕容南朝的预料,但慕容南朝面上平静依旧,冷冷地睨着眼前人,从他猝不及防的慌乱中寻出一丝惧意。“本王的侍从、暗卫死伤无数,凤相凭何让本王为你隐瞒此事?”看出凤相的惧怕,慕容南朝扬唇冷笑:“本王多年来的心血全数付诸流水,不参上凤相一本,已是仁至义尽。”凤相言罢跪地,一字一句道:“下官愿自此追随三王爷,为三王爷效犬马之劳!”“你说什么?”慕容南朝心中狂喜,不可置信地看着凤相。想他拉拢凤相多年,却不得其青眼,对方更是有意将凤盈许与六皇弟,没想到今日因祸得福。“下官愿自此追随三王爷,尽心辅佐。”凤相言罢用力磕头。他态度转变得太过突然,慕容南朝心中虽喜,却存有几分疑虑,当下开口问道:“本王很好奇相爷为何失控,又为何突然冷静下来?”“不瞒三王爷,下官今日已存了火烧相府,叫相府百人为盈儿陪葬的心思。”凤相方说完,就被慕容南朝扶起。“相爷还是坐着说吧!”拂去石凳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慕容南朝与他一道坐下:“凤相儿女五人,凤盈并非独苗,相爷何故如此悲伤?”因为一个女儿的死就要整个相府陪葬,可之前凤陟九死一生他也只是难过痛哭,每日依旧早朝如故。“盈儿并非下官独苗,却是下官亡妻拼死产下的,与下官亡妻秉性相似,每每看到她,总能瞧见亡妻身影。”眸光落在一地白雪上,凤相双目泛红:“亡妻乃下官此生挚爱,当亡妻死的那一霎,下官曾想以死追随,后因容儿的娘亲献上复生之法,下官才苟且于世。”“复生之法?”今日短短一个时辰,就叫他大开眼界。这相府内奇闻层出不穷,更是让他愕然不已。“是的,南疆复生术,以血脉落红配以龙精,加上十条南疆黑蛇的蛇血,便能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凤相言罢,慕容南朝的眸光变得晦暗:“你的意思是……”以凤盈的落红配以龙精,那岂不就是让凤盈同当今帝王行男女之事。“正是!”凤相焦灼地看着慕容南朝,言辞真切地恳求道:“求三王爷为下官保守此事,下官感激不尽。”“凤相如何表明忠心?”半眯着眼睨着他,慕容南朝心中尚存疑虑。凤相言之凿凿,加上他对凤盈的宠爱和之前的失控行为,倒是叫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三王爷要下官如何表示?”见他如此神态,凤相心中隐隐不安。“本王要凤盈!”慕容南朝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暗芒,沉声道:“本王要她的身子,由凤相亲自送到本王榻上,本王便相信你的忠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既然要以龙精为引,他就必须逼得凤相只能辅佐他,没有回头之路。“这……”凤相面露菜色,嚅了嚅唇,只觉喉头干哑,说不出话来。要他把最宝贝的女儿亲手送到他的榻上,那他让盈儿成为六王妃的想法岂不破碎?不,绝对不能。见他神色有异,慕容南朝知晓已踩中他的软肋,当下无所谓地耸肩道:“凤相若是不愿,本王也不勉强!”他说着起身,大步离去。“三王爷,等等!”凤相连忙追上,拦住他的去路。他内心无比挣扎,大掌自袖中紧握,恨不得将眼前男子碎尸万段,可他不能,盈儿没死,莹儿便还有救,他不能放弃救活莹儿的机会,他苟活这十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莹儿看遍世间花开、共剪烛光话白头吗。“三王爷打算何时要?”他声音极轻,若非唇形,旁人根本不知他所言。“具体时间,本王会派人通知相爷。”前世发生的一切,他要在今生重演一遍,叫慕容南宇追悔、痛苦。这一世,他当以一己之力扳倒慕容南宇,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是!”凤相垂头,就听得慕容南朝大笑着离去,笑声在院内回荡,一遍又一遍。“啪!”瓷瓶被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慕容玄德面色铁青,怒道:“好啊,老三他真是好样的,他真是朕的好皇儿!朕还没死呢,他就满脑子都是结党营私,图谋篡位。”如此明目张胆地图谋皇位,与那老儿串通一气,若有朝一日凤相要逼宫谋反,他定然袖手旁观。“皇上息怒!”章锐将瓷瓶内的花捡起,浅笑道:“三王爷既然那般说,可见他对凤盈上了心,皇上不如直接破了三王爷的美梦,叫他与凤相一番恶斗。”慕容玄德面沉如水,胸口剧烈起伏道:“章爱卿有何妙计。”“过些日子便是德贤郡主的寿辰,届时皇上可见到凤盈,来个一见钟情,封为贵妃。”章锐一边说着,一边去看慕容南宇的脸色,却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恼意,当下不免郁闷。“胡说八道!”他的孩儿他怎会不了解,区区一个凤盈,不过是他想要争夺的皇位附属品,有了最好,没了他还有佳丽三千。更何况,他怎么能娶凤盈,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孩儿倒觉得父皇没必要因三皇兄的所作所为大动肝火,毕竟父皇近年越发昏庸无道,身子更是每况愈下,诸位皇兄皇弟又怎会不做好夺位盘算。”慕容南宇话落,周遭雅雀无声。章锐僵直在原地,表情有些微抽搐,显然很不赞同慕容南宇的做法。“你说的倒是事实!”慕容玄德亦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他看向慕容南宇,眸光柔和道:“那你呢?”“孩儿想让他死!”对上他的目光,读尽眼底暗涌,慕容南宇身上戾气毕露:“千刀万剐,以洗净他给儿臣带来的耻辱。”摩挲着手上玉扳指,慕容玄德颇为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凤盈抗旨就该把她斩了!”凤盈死了,凤相自行殉葬,如今省去不少麻烦。闻言,慕容南宇眸光一暗,沉声问道:“敢问父王,洛朝上下忠义之士多为文官还是武官?”慕容玄德听罢,没有丝毫犹豫:“自是武官居多。”文官圆滑,武官鲁莽,比起尽出贪官污吏的文官,志在杀敌报国的武官当然更为忠义。“文官以凤相马首是瞻,那武官呢?”慕容南宇循循善诱,慕容玄德的脸色再次发青。文官以凤相马首是瞻,武官自是崇敬凤盈。是啊,杀了凤相会朝堂动乱,杀了凤盈怕是事态会更加严重。“父皇,武官可比文官重义气多了,不像文官那般会见风使舵,犹记得凤盈被罢官当日,朝中半数以上武官不惧牵连朝相府递拜帖,您再看看左相,他被罢官后只有三五人前去拜访。”这么一说,章锐也想起凤盈被罢官当日,那些个武官的拜帖都快要把相府的大门淹了。反观同是忠臣的左相,他被罢官之后门可罗雀,倒显得文人险恶。“这么说来,一个凤盈倒是能顶两个凤丞相!”折扇轻摇,章锐眉头紧皱。“朕的江山,何时轮得上他们fù_nǚ 二人摆布!”大掌往案桌上一拍,留下深深的印记。十多年的昏庸叫他心尽失,他若从今日起勤政爱民,也敌不过凤相多年积累,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荒yín 下去,好麻痹那只老狐狸,将他连根拔起。“皇上,小的不明白为何要让凤盈在今日回府,袖手旁观让凤丞相自杀岂不更好?”立于皇上身旁的暗卫一开口,就遭到了章锐鄙视的白眼:“本官昨日才说要站在右相之位,今日凤丞相便放火自焚,傻子才不会怀疑到皇上头上,到时候……”剩下的话章锐没敢说出口,却被慕容玄德接上:“届时朕民心尽失,那老狐狸心腹便带头谋反,拥立新帝。”说罢,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慕容南宇,冷笑道:“他还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见他恼怒至此,慕容南宇也不劝解,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思付着。慕容玄德看着他,身子缓缓向后倒去,靠着椅背,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