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一出口,便隐隐有点后悔,来了这大半年,她又岂能不知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果不其然,贾宝玉一听“经义文章”几个字,面色便有些不愉起来,好在是在这个长得天仙似的林妹妹面前,他立马收回了表情,说教道:“妹妹如冰似水般的洁净人儿,可不要被外面的那些混账书给糊弄了那些话最是没有道理,是那些个读书读迂的穷酸文人弄出来糊弄世人的,自身尚且不能自圆其说,遑论安民治世了二弟也不过是被大伯父逼得紧了,才不得已去学那些混账书的。”林黛玉闻言也不知信还是不信,撅起嘴角,反问道:“那若是二舅舅也逼你去念那些书,你待如何”“这”贾宝玉一时无法言语。每次见到贾政,贾宝玉都要被教训,让他向贾清学习。上一次,贾政还说要把他送到国子监,和贾清一起进学,那真是把他三魂吓飞了两魂,七魄倒退了六魄。如今林黛玉的话,恰好击中了他的软肋,一时无措,怔在了当场。黛玉一见他这幅光景,心中了然,眉间一转,只见她起身走到贾宝玉身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你只管到老祖宗面前,就说你舍不得老祖宗,不想去外边读书。老祖宗一准高兴,就能留你继续在府里念书。如此,你就安生了。老祖宗的话,舅舅再没有不听的。”贾宝玉闻言,转忧为喜,深以为是个妙策而且,林妹妹能给他出主意,更是让他欣喜莫名,夸张道:“好好好,妹妹果然不愧是在世诸葛,愚兄不如也”“哼,谁稀罕做什么在世诸葛了那是你们爷们想的事。”显然,林黛玉不乐意做什么女诸葛。贾宝玉了了心事,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道:“妹妹可听说了”林黛玉坐回了原位,摆弄着棋盘里的棋子,不经心的回道:“听说什么”贾宝玉有点气忿道:“也不知是哪些不干正事,专挑人错处的人,到处传些胡话,说二弟的名字不符合祖宗之法,应该废了,更有甚者,竟说大伯父如此起名,是不顾祖宗礼法,说二弟不算是贾家之人你说可气不可气这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人代号罢了,哪有为了一个名字,就要把人撵出府的道理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最近两府中传的沸沸扬扬,林黛玉自然也听闻过此事,只是她比贾宝玉想的深,知道这是个不小的事,她们还插不上话。“这种事自有长辈们定夺,你纵有万般不满,出了这门,也最好是不要再说了,不然,连老太太都要不高兴呢”其他的贾宝玉都可以不在乎,一听说贾母可能也会不满,才收起了心思。到底,他也只能暗地里为贾清鸣两句不平,其余的,他也毫无法子。第一一四章 得人助帝心留烙印皇城,大明宫内。“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听小太监声情并茂的念完他手中的那首诗,正庆帝思索着重复了一句,对着水溶道:“我大楚国果然文风昌盛,能人辈出,于草莽间还能有这等报国热血、赤子丹心之文人浮现,实乃我大楚强于当世,民心所向的体现”正庆帝有些沉醉于他的如画江山,欣欣然不能自拔了。水溶恭贺道:“此乃圣上之福,朝廷之福,我泱泱大楚之福”继而,他话音一转道:“不过,陛下有一句话没有说对”“哦,何事”正庆帝饶有兴致的问道。水溶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台,与正庆帝唱反调,那是自取亡之势。他有他的目的:“其实,这位被陛下称赞的贾清亦是功臣之后,祖上与微臣一般,同在太祖皇帝陛下帐前效力,如此,他可不能算是民间草莽。”正庆帝闻言更加诧异,道:“哦,和你家祖上一样,莫非是开国十二勋臣之后他姓贾,如此说来,他是京中贾府的子弟了。真是没想到,这些豪门大族府上竟还能”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不太合适,水溶还坐在面前呢。在自己中意的晚辈面前,他还需要保持一个帝王该具有的气度:口不出恶言水溶又岂能不知正庆帝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世情所致,不独他们功勋之后,所有的富贵之家,甚至是宗室,不也是如此吗所以他毫不介怀,继续吸引正庆帝的关注:“陛下可知他现年几岁”正庆帝不悦道:“你直说就是,朕哪里知道。”水溶连忙道:“微臣知罪说来陛下可能不信,贾家麒麟儿如今年不过十岁”“你说什么十岁”正庆帝很难接受。若是民间出现神童,正庆帝最多称赞一句,也就放过去了。可是,勋贵中出现了这样的人,那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其中,有很多文章可以做。何为勋贵不讳言的讲,皇家,就是世间最大的勋贵由此可见勋贵的含义,那是可以和天家一起享有国运的一个阶级。通俗的讲,勋贵和皇家就是自己人如今自己人中出现了少年英杰,那和大楚境内出现肯定是两个概念。“若真如你讲的这般,这个贾清到底是不同寻常了。化作春泥更护花好,很好”水溶正要接话,忽见正庆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转身对一直微低着头,站在一旁默默无闻的戴权道:“传兵部刘大人南书房议事。”“是”戴权说着出去吩咐人传话。正庆帝见水溶有些不解,道:“我打算将这首佳作在北征大军中大肆宣扬,用作鼓舞士气,你觉得怎么样”水溶眼睛一亮,忍不住道:“陛下圣明读了这首诗,连微臣都有一种上阵杀敌,报答君上的悸动。若是能够在军中传咏,我军将士必能个个奋勇,以一当十。只是,军中士卒大都不通文墨”正庆帝道:“无妨,普通士卒不通,军中将领总是通点子文墨的,至于如何排演,等刘尚书来了再说。”“还是陛下思虑的周全。”“我观你的样子,像是认识这个贾家子不妨给朕说说。”看的出来正庆帝确实很器重水溶,竟随意的和水溶交流了起来。“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去年在刘墉大人的七十寿宴上,当时”“宾王在世,莫不如也”等水溶将贾清在刘府的表现侧重的说了一遍之后,正庆帝赞扬道。宾王即初唐四杰之骆宾王,相传七岁能作诗,一首儿诗“鹅鹅鹅”名传后世。水溶因笑道:“陛下既如此说,可是要嘉奖于他”正庆帝似有深意的看了水溶一眼,大手一挥,道:“赏,如何能不赏此次他也算是立了功,等北征结束,朕还要重赏”“陛下圣明”“把东西全部搬到这里来”京城城西码头,贾清一行人已经下了船,正在在忙着搬卸货物。贾清自从南京出发,中途只去了一趟林府,就一路疾行,不到半个月,就到了京城。此时佩凤她们已经各自上了马车,只是贾清不放心下人,留下来指挥着搬卸他自江南带回来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那几十箱黄橙橙的大芒果。“恩,这一箱最好,给老太太送过去”“这一箱也不错,给老爷送去唉,算了,想来老爷也不喜欢这些,不如给西边太太送过去。”“这几箱一色的,是分别给府里的姐妹们的”“这个是西边大太太的,这个是给大嫂子的,这两厢给西边两个嫂子”分配好了之后,贾清道:“都记下了别记混了或漏了”赖升在一旁道:“都记着呢,保管错不了,二爷请放心。”“剩下的都叫人抬进我的院子,晚上再合计合计还要送给哪些还有,我那两箱子珍玩都仔细着点搬,那是我给府中姐妹带的礼物。”贾清很高兴,这种出门给亲友带一大堆礼物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很享受这种快感。当然,对没钱的人来说,这不是快感,是肉疼感好在,他目前真不缺零钱使。又罗里吧嗦的嘱咐了一遍,贾清才放心些,走向自己的马车。“李衍,待会你带上两个人,直接把仙儿姑娘送到后街宅子去。叫人好生伺候着,她可不是好惹的,要是得罪了她,在你身上刺上两剑,可不要来找我。”李衍一听打了个激灵,连忙保证道:“小的记住了”见此,贾清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临进宁荣街,李衍就带人赶着一辆马车分离出了队伍,折道去了宁国府后街,双儿暂住的院子。而贾清一行则径直回了宁国府。才离开京城一个多月,贾清居然还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终于,又要见到林妹妹她们了第一一五章 那一夜就是绝别马车行驶到了宁国府东角门,贾清率先跳下马车,就有门口的两个门子过来请安。贾清随手从身后下来的携鸾那里拿过一个钱袋,一人抓了一把给他们。他二人连忙跪下谢赏。被贾清唤起来之后,面色略微有些复杂的看着贾清贾清见状虽纳闷,也不在意,不过两个下人罢了,谁还打听他们想什么不成。绝拒了赖升坐轿的主意,贾清带头就往府里走去,他要好生逛逛这座他“觊觎”已久的豪门府邸。却不知他们一行走后,东角门的那两个门子却谈起话来。“嘿,别看二爷年纪小,做事自有一股大气度。瞧瞧这,少说也有四百钱了。”其中一人这么说道,还把刚得的赏钱摊开给旁边那人看。另一人也道:“确实呢,我这里也差不多有这么多要我说呢,还是二爷人好你看平时珍大爷和蓉少爷,出门进门连正眼都不带瞧咱一眼的,更不用说给赏钱了。他们的赏都给了房里的小老婆丫鬟去了”“作死作死,这话也是你该说的被人听了去你还要不要命了”先前一人闻言制止道,然后还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然后却又附和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二爷待下人确实宽和,还没听说过有人在二爷那里吃挂落呢。就是平日里,待院子里的人也极好,特别是二爷对房里的那几个小丫头,更是好的没话说。”“对,这一点,倒是和西府里的宝二爷一般无二呢,再看咱珍爷,活脱脱就是西边赦老爷的做派,难怪老爷”说着他禁了口,又像是想起了点什么,先是神秘兮兮的探头四下看了看,然后转过身来,小声道:“你知道先前府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事吧,滋滋,那就是珍大爷的杰作,亏他还是做哥哥的呢,我呸”先前那人大惊失色,惊问道:“这是真的你是如何知道的”“嘿嘿,代儒太爷府里的门房张桂,那是我表兄昨儿个我和他小聚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他说半个月前,珍大爷上门找过代儒太爷,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之后代儒太爷就到族中各房撺掇,一起反对老爷呢所以说,这事一定是珍大爷捣的鬼”“这他怎么敢他为的什么”另一人冷笑一声道:“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见二爷愈来愈受老爷待见,听说二爷读书还相当厉害,他嫉妒了呗”“唉,真是想不到竟是这样嘘,有人过来了。”于是,宁国府里这两个明白人才停止了这场议论。同一时间,知道贾清回府消息的两府中人,大多都在谈论这个话题。贾清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穿过廊檐,进入仪门,顺着抄手游廊往望月轩而去。宁国府内庭轩依旧佩凤两人自回院子去了,赖升也做其他事去了,他的身边只跟着王顺。进了望月轩,见到了贾敬,谈起了江南之行。纵然贾清努力想把语言说的平淡些,但是当知道贾清居然夺得了江南文会的诗魁,贾敬还是惊喜异常,连连夸赞贾清。后来还是怕这样贾清会骄傲,才止住了话头,随便问了些老宅的事,贾清都一一的回答了。一切如常,只是,就在贾清要告退出去的时候,贾敬开口了,声音沉重。“回去你先去见过翠柳,你也长大了,当年的事也该让你知道了只是,为父希望,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就像你诗中所云的那般淡然你要相信,不管如何,为父都不会抛弃你”贾清大奇,就要开口相询,可是看着贾敬的眼神,贾清知道贾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