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只是鼓励和忽悠的话,其实连陆圣中自己都不看好他和邵柳儿,两人身份背景相差太过悬殊了。其间巨大的鸿沟不是喜欢与否能弥补的,两人眼界、阅历、见识上的差异,两人生活档次、习惯上的差异是难以苟同的。一开始能由激情来掩盖,归于平淡后种种矛盾都会暴露出来,两者格格不入,除非谭耀显这家伙能快速进步,否则压根就不适合在一起,邵家肯定看的很清楚,也未必全是因为嫌贫爱富。可谭耀显抬袖一抹泪水,怔怔看着陆圣中,最后一句话似乎把他给说醒了。与之对视,陆圣中对他微微点头,有鼓励他去做的意思。谭耀显两眼渐渐放光,十指交扣在胸前,在厅内来回走动,急切,激动。然而,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慢慢侧坐在了桌旁,扶着桌沿低头道:“邵家的意思我明白,我愿意又有什么用,邵家不答应我又奈何,只怕连见到柳儿的机会都没有。”陆圣中心中暗骂,那你明知在北州呆不下去了为何还赖着不走,不就还抱着希望么快步到他跟前,俯身道:“邵家不让见,你自己为何不想办法见”谭耀显抬头:“邵家门禁森严,不让柳儿出来,我如何进的去”陆圣中:“枯叶传情,你不是能联系上邵姑娘吗你进不去,可让邵姑娘想办法出来啊”谭耀显:“她家里看着不让出,她如何出的来”陆圣中:“若能轻易进出还用在这里想办法吗你先联系邵姑娘,问问都有哪些苦难,咱们看看能不能解决,若实在不能解决再嘘长叹短也不迟,你连试都不试,就先畏缩了,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莫非谭兄是懦夫还是邵姑娘一片真情瞎了眼”谭耀显被他话给激的蠢蠢欲动,又站了起来,然又迅速蔫了,“就算柳儿出来了,邵家就是不答应我们在一起,又能有什么用”“”陆圣中无语,受不了这种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书生,事情还没开始做,就被困难给为难的想不通了。叹道:“若是邵姑娘能出来,让邵家答应反倒简单了。”谭耀显抬眼望,诚恳道:“还请李兄教我”陆圣中:“带邵姑娘私奔啊去一个邵家找不到的地方,你们自然就能天长地久。”“这这不合适吧”谭耀显略有尴尬,貌似又有些意动,忸怩道:“只怕柳儿也不会答应。”陆圣中:“那就先生米煮成熟饭,邵姑娘一旦成了你的人,自然愿意跟你走。就算她不愿私奔,已经木已成舟,邵家也只能接受现实不是一切困难自然是迎刃而解。”谭耀显一脸讪讪,“此非君子所为”陆圣中受不了这迂腐呆子,转身就走,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谭耀显却以为他真要走,好不容易碰上个不怕邵家真能给他出主意的,略急,赶紧抢步抓了陆圣中胳膊,“李兄我再考虑考虑。”陆圣中停步回头,上下看他一眼,知道他意动了,遂问:“你是想违背本心做伪君子,还是想和邵姑娘在一起”“这”谭耀显羞于启齿,最终点了点头。陆圣中想问他点头是几个意思,然转念一想,这家伙面皮薄,也就不为难了,将他拉扯的手扒开,颔首道:“好,那就尽快联系邵姑娘,问问她那边情况,看看怎样才能帮她出来,里应外合说不定有机会。”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知道在这边搞事危险,可牛有道非要让他这样做,他能怎么办想回去也得搞一两样事交差不是可是邵家那边已打草惊蛇,很难再攻破,好不容易摸到一个貌似的缺口,他当然要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若是能打开缺口,若能把邵柳儿给拐走,若能把邵柳儿给拐到青山郡去,也就不用再在这边冒险了,也能对牛有道交代了,也该轮到牛有道对他在五梁山内部的地位有所表示了。他自己搞这种事其实也有点搞腻了。他自己有时候想想,觉得也怪自己,当初在王横身边时,王横身边有不少金丹修士,他一筑基修士为了能站住脚,只能是尽力表现某些方面的能力。结果好了,得了王横的欣赏是不错,以后碰上这种事情,王横就让他去干。去苍庐县刺杀牛有道就是例子,连其他金丹修士都没把握的事情,王横不管,非要逼他去。因此落到了牛有道的手里,估计牛有道也看到了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又逼自己来对付邵平波。他真的腻了,经常徘徊在危险边缘,他也怕了,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谭耀显看看外面天色,“还没到时间,要到傍晚时分,我也要准备一下。”陆圣中立问:“准备什么,要我帮忙吗”“这个不用。”谭耀显摇了摇头,快步去了院子里,从树下捡了七八片叶子来。回来取了缝衣针,坐桌前捧叶、提针斟酌了一会儿,忽又问:“李兄,写什么”陆圣中:“你就说想见她,问她有没有办法出来。”谭耀显摇头:“这话以前说过,她没办法出来。”陆圣中:“那你就说你要离开北州了,想见她最后一面,问她出来有何难处,一起商量着解决一下,嗯,大概就这么个意思。”谭耀显欲言又止,不过今天被陆圣中连番开导,终究是鼓起了男儿气概,最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叶片放在了桌上,伏案,手上缝衣针在桌上哚哚连戳,转眼叶子上一个个小字呈现。这手法一旁的陆圣中看的呆了呆,简直是叹为观止。还以为叶子上刺字很麻烦,现在才发现,这书呆子手法熟练,速度飞快,这是练出来了啊还真不愧是读书人更让陆圣中无语的是,叶子上的字他不认识,用的居然是密语,肯定是和邵柳儿约好了的,怪不得能让他当面看着。他还想摸清地方,有需要的话,可以假冒谭耀显和邵柳儿联系,如今看来不获得翻译密语的方式怕是不行。此时也只能是感慨这对小情人还真是花了心思的东西准备好了,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临出门前,谭耀显取了本书来,将刺好字的叶子分层夹进了书页中。书拿在了手中,刺好字的叶子也就带上了,问陆圣中:“李兄,时间差不多了。”陆圣中反倒是坐下了,呵呵道:“秘发之地,我还是不看的好,谭兄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他哪会跟谭耀显一起公然外出露面。“好”谭耀显点头应下,他也不好意思见不得人的把戏让人看见。目送其出门后,陆圣中墙头露脸,看了眼去向,随后从另一边迅速翻墙而出城中有城外引入的水渠,城中许多人的生活用水来自于此,水渠旁有洗衣、洗菜者,还有戏水孩童,两旁路人来往不绝,渠上有桥,夕阳下的风情。水渠上游略清净之地,有开导出的分流水沟,直通刺史府内,水流在刺史府内绕一个弯后,又会从另一个出口流出。这一带环境幽静,正是读书人常来的地方。谭耀显来此时,已有其他读书人或捧书走读,或握书负手身后,或徘徊吟诵,他也溜达成了其中一员。只不过他略有雅好,喜欢路旁摘片树叶在手摇晃着看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随手扔掉,又会不知不觉摘上一片。来回横跨通往刺史府的小水沟时,不经意间会从书本中抽出一叶,掉落水沟中。也不一次扔完,隔上一段时间才会从书本中扔出一片,一次性扔出怕约定等候的人会错过。这样也行某处拐角处偷窥的陆圣中暗暗唏嘘,为解相思之苦,一对男女还真是练出了做间谍的能耐刺史府内,林园中,一袭粉色长裙的邵柳儿手中亦捧了本书,徘徊在小树林内的潺潺小溪旁。附近暗设的守卫偶尔会注意一下这边林中来回的倩影,不过也不太会注意,都知道这是邵大小姐的习惯,除非下雨,否则大小姐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在那林木幽静处看书,倒是没人去打扰。拿着书本来回的邵柳儿眼角斜了下,斜了眼小溪中飘过的树叶,心中暗喜,知道情郎的传信来了。看到了第一片,她就知道会来第二片,走到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待到第二片树叶来到,略俯身,伸手从水中捡起,也不急着看,夹在了指间当随意玩物般,集中精神看完了一段文章,才慢慢起身离去,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天色渐暗,谭耀显回了家,推开院门迅速一关,快步入了厅堂,见到了笑吟吟坐堂内等着他的陆圣中。“好了”陆圣中明知故问一声。谭耀显有点不好意思,颔首道:“应该是好了。”陆圣中立问:“什么时候有回复”谭耀显:“应该要到明天早上。”陆圣中打趣道:“看来谭兄明早又要出去看书了。”谭耀显一脸汗颜,拱手求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