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路上疾驰。这地方都四环了,往前是道路维修,经过一个红绿灯口的时候,方戒北干脆直接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大转弯,插入了左前方的车流,上了盘山公路。
方辞一个没坐稳,差点摔飞出去,整个人都扑在了他的膝盖上。
“发什么疯啊你?”她狠狠捶他的膝盖。
方戒北空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邪恶太yín 靡了。方辞气坏了,恼恨地喊:“快给我放开!”
她一副又羞又恼又不能发作的模样,倒是逗乐了他。
方戒北语气闲适:“你也会不好意思啊?”
方辞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你放不放?”
他嘴角噙了一丝笑。
方辞恶狠狠地威胁:“信不信我咬断你的命根子?”
方戒北说:“咬啊,你又不是没咬过。”
方辞泄了气,不爽地又捶了他一下。想起自己的医馆,还有这会儿连住处都没有的窘境,心里就是一堵。
方戒北玩儿够了,放开了她。
方辞坐回去。
“你现在住哪儿?”他问她。
“你家!”她没好气。
方戒北盯着黑夜里模糊不清的路况,目不斜视地说:“那我往京山开了啊。”
“你敢?”
她瞪他的时候,他也抽空瞥了她一眼,无声地一嗤,收回了目光。那眼神意思是在告诉她——你看我敢不敢?
方辞那个气的,气了一瞬,又捕捉到他语气里的重点:“你住京山?你们警卫局不在总参那边的机关大院里吗?”
“宿舍是在那边。”
“那你干嘛要去京山?”要回也是回西郊吧?
“老爷子在那边,京山西南的干休所里,这段日子我空闲些,顺道过去看看。”
提起老爷子,方辞就没什么底气了,也不说话,闷在那儿。过了会儿,她似乎觉得这么坐着不舒服,脱了鞋子,双脚踩在了屁股底下的座椅边缘。
两相沉默了会儿。
方戒北问她:“你现在到底住哪儿?”
方辞气道:“没地方住!我的医馆被你们封了,我现在没地方去了,你开心了!”
她不闹腾的样子,挺可怜的,抱着膝盖,淹头搭脑地坐在那边,有几绺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也闷闷的,不去拂。
方戒北伸手过去,想帮她揭开。
方辞警觉起来,一下子打开他的手:“干嘛呢你?这是盘山路,还开小差?一车两命呢,没责任心、公德心。”
方戒北气笑。
他是脑子有问题了才会觉得她可怜!
——从小到大,只有小妖精折腾别人的份儿。
下了公路,他又问了一遍她住哪儿,方辞不愿意搭理她,方戒北干脆闭了嘴,把车开到了城东。方辞上大学的时候,放假的时候都会出来跟他玩,回宿舍就不方便了。大二的时候,方戒北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个小平层。
两室一厅,两个人住刚刚好。
车停了,他招呼方辞下去。方辞如梦初醒,迟疑了会儿才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站在楼底下,方辞抬头望楼上看了一看,目光有些凝滞。
方戒北走到她身边:“上去吧。”
本来只是想和他顶两句,折腾来折腾去,方辞也觉得没了意思。她在包里翻了会儿,找出钥匙,在他前面上了楼。
这屋子钥匙就两把,一把在他这儿,一把在她手里。
屋子当年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米色和浅蓝色交织的条纹墙纸,蓝色纯色的窗帘,带点儿英式田园式的雕花桌椅。
方辞在门口熟练地踢掉了鞋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甩另一只脚上的鞋。可甩了很多下都甩不掉,她烦躁地扔了手里的钥匙,一屁股坐到地上。
方戒北关好门,在她面前俯下身,给她解繁琐的扣子。
这么多年了,脾气半点儿不见好。
闹腾了一天,方辞也累了,打了个哈欠,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瞅着他。
方戒北略略侧目,看向她,忍不住轻笑:“嘴巴再撅,可以挂三个油瓶了。”
方辞抬手去推他,推搡了两下,没推动,干脆作罢了,往后一倒,像摊烂泥似的就这么睡在了地板上。
方辞就是个懒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好在这屋子经常有人打扫,不然还不蹭她一身的灰。方戒北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神示意她起来。可她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滚了个圈真的睡起来。
方戒北忍无可忍,捞着她的腰把她横抱起来,抱到了卧室。
床很软,当初也是根据她的喜好买的,四周张了两层床幔,还有一圈米色的小花边。当初她要这么布置的时候,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方戒北觉得幼稚,而且他喜欢干净简单的。方辞不依不饶,偏偏就要这么搞。两人冷战了一个礼拜,回大院的时候,在东边的一条步行街上碰见了。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身边人来人往,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看着看着,忽然都笑了起来。这得是多幼稚多固执,才能为着这种小事吵上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