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正在记笔记,他是个踏踏实实的优等生,节节课都得认真听的。
身后忽然被拍了一下,他有些不可思议,全班都知道伟大而勤奋的班长大人上课从来不搞小动作,是哪个不长眼——
“周晨,任北给你的。”后桌压着声音,胆战心惊地把纸条往前伸。
他僵了一下,面无表情一把接过。
内心狂风暴雨:这他娘的连课都不让你爹好好上了吗!
半晌,梗着脖子打开纸条。
该看还得看,他佛系安慰自己,老父亲要让着叛逆儿子,不能置气!
纸条刚被打开,一行小团子就闪瞎了他的双眼,他儿子写字儿这么可可爱爱的吗?
【下课办公室,老刘和顾喻说什么了?还是你说什么了?他现在不高兴。】
周晨:?excuse me ?
周晨:我上哪知道去!他高不高兴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下一秒面无表情地下笔:【老刘和他去天台单独谈话了,我没听见,两人神情都很严肃。为父建议你最好不要凑过去找抽,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就缓过来了。】
停笔,他没得感情地折好纸条传给后桌,然后捡起数学书看向黑板。
两秒后。
卧槽?讲到哪了?
任北拿着周晨传回来的纸条,皱眉。他得去问老刘,老刘能和他说实话吗?
他还是问同桌吧。
下课铃一响,他就拉住顾喻往天台跑。
“同桌,不,顾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喻没说话,从他校服裤兜里摸出盒烟叼上,却没点。
默认了。任北默默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任北不会弯弯绕的那些,耿直地问:“我能帮忙吗同桌?”
顾喻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你,好好活着就行。”
任北:“……我肯定好好活着。”
顾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缩着脖子陪顾喻在天台上吹冷风,在顾喻抽完烟后递给他一块奶糖。
上课铃响了,谁也没提上课的事。
过了会儿,顾喻伸手揽过他肩膀,带着他往回走,吸过烟吹了冷风的嗓子低沉微哑:“我今天不去你家了。”
任北一怔:“啊?”
顾喻捏了捏他的肩膀,目光放的很远:“有事。明天后天的考试我也不来了。你别惹事,听见没有?”
任北一脸担心:“是不是——”
“不是,”顾喻捏了捏他被冻红的耳垂,“我家里有点事。”
“家里?”任北敏感的感到一丝不安,拉住他的胳膊,神色紧张,“家人?”
想起昨天看到的资料,顾喻皱了皱眉,学着他信口瞎编,段位却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嗯,我爸回来了,和我妈闹离婚。”
任北一惊,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离婚?”
“嗯。”顾喻一副我很伤心但我忍着不哭的样子成功哄过他。
“这么大的事,我要回家看着。”顾喻说的很认真。
任北点点头,还是担心:“同桌有事叫我。”
顾喻深深地看着他,郑重点头。
太好哄了。
—
凌晨一点,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
顾喻坐在沙发上,对面站着的是一身礼服打扮得体的薛宁。
薛宁今天画了精致的妆容,和顾喻如出一辙的眉眼漂亮极了,让她看起来不像18岁高中生的妈妈,更像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企业家。
她此刻的神情有些疲惫,却依旧端庄得体:“顾喻,你不要拦着妈妈,妈妈要去参加你爸爸的生日会,听话,自己在家学习。”
顾喻揉了揉额角,声音没什么起伏:“回去睡觉。”
薛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顾喻抬眼看着她:“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还是不是那个八岁大的孩子,还能不能被你塞进后备箱里?”
薛宁一滞,神情混乱了片刻,很快又镇定下来:“别闹了喻喻,妈妈快来不及了,爸爸还在等着呢。”
“你几天没吃药了?”顾喻站起身靠近她,“我爸不是一年过一次生日么?二月刚过了一个,怎么十二月还过?”
“你在说什么?”薛宁神色一僵,目光不安地飘向四周,“你爸爸就是今天生日啊……”
“那你还记得……”顾喻俯身,看着她眼睛,“他生日是在哪里办的么?”
“在我们c市的家啊……”
“对,在c市,”顾喻一点点帮她回忆,“你领着我下了车,然后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呢?”
“然后……我们上楼去找爸爸……”薛宁愣住了,“然后?我怎么会……知道然后……”
“爸爸在哪儿?在干什么?”
“在……在书房……和……”
薛宁脸色苍白,崩溃似的重复,“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去我怎么会知道?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顾喻一把抱住她防止她伤害自己,另一边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医生们都跑了出来一起制住了薛宁。
一针镇定剂打下去,别墅安静了。
顾喻一直看着他们把薛宁抬进卧室,挂上点滴,安顿好后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似的走到一楼,陷进沙发里。
陈铭坐在他对面。
顾喻看着他:“不是说最近状态稳定?”
吸了口气,瞳孔黑沉:“怎么每年的固定节目还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