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今年异常的冷, 这雪下了连日, 怕九州池的水都要冻平了。”
“可不是吗?就前几日短暂停了下雪, 还以为要放晴了。”
小红背着一筐银丝炭, 小绿抱着新的冬衣,闲聊着往广碧小筑的方向走。
她们刚从管事那里回来,领了小姐的月例冬衣, 还有冬日不可或缺的炭火。
相府以往都是崔氏在打理,对外宣称称她告病回老家养伤后,这管理相府的活便落在闻芸身上。闻芸贤惠,虽没有做到井井有条,但刚上手也没有乱,出什么大的岔子。
近春节了, 里里外外都得打理, 她忙得天昏地暗。
“听说叶先生要留下来过年,实在稀奇。”
“对呀对呀,在我印象里, 他和这些热闹烟火气毫不相干。”
不知不觉走回了广碧小筑, 掀开厚厚的门帘,小红小绿愣了下,很快面不改色, 知趣退了出去。
“欸,欸,回来!”
秦思思见到救星一般,从榻上某人的腿上爬下来, 旋即被拉了回来。
寻皆允低头蹭掉她唇上的余红,手在她脊背上摩挲游移。室内很暖,她穿着单薄的衫子便被人从床上捞了起来,然后……自从确定关系后,亲着亲着,就变了味道。秦思思脊背颤栗,快哭了。
“呜呜你别动手动脚!”秦思思小声咕哝,“口红你也吃。”
说来话长,昨日崔尹让小兰花精送来新的脂粉,给她试试。
这事被寻皆允知道了,也不知道发什么脾气,一大早跑来给她亲手抹口脂,抹完又沉着眼一点点吃了个干净。
寻皆允纯粹是想起崔尹给她摸口脂那次,这个人还不知好歹送脂粉过来。
他摁住秦思思的肩胛骨往怀里带,鼻翼蹭着少女发烫的颊:“思思害羞了?”
低眸,少女披散的发丝凌乱,薄衫的领口微敞,一丝春光隐隐。
“就快成亲了,迟早会经历这些,不要害羞。”寻皆允揶揄笑着。
“……”少女鼓起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不是这个,睡就睡,能不要大白天吗?”
“噗。”寻皆允不再折腾她,伸手一缕一缕捋顺她的头发。
“……”秦思思默。
她又不排斥那啥,确定关系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但这个东西要讲究氛围得嘛,现在大白天的小红小绿随时会进来,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想着,心里有点怂怂的,怕疼是一方面,没经验是一方面。
正在想入非非在危险边缘试探的秦思思,猛地一摇头,不行不行打住打住,太羞耻了,她想啥呢?!
秦思思马上一脸正气凛然地爬起来,她要远离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咳、咳,我去换衣服了。”
秦思思磨磨蹭蹭穿着外衫,没叫小红小绿进来自己动手的,寻皆允从榻上起身走来,将她脖颈间埋在衣服里的头发抽出来,做这个举动时自然而亲密。
秦思思吓了一跳,转头瞧他:“欸?!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这时,小红在门边听到里面的动静:“小姐在穿衣吗?我们进来帮您?”
“进来快进来。”秦思思忙道,外面怪冷的,守门也忒不厚道了。
两个小丫头进来,小绿将手里的新冬衣给秦思思看:“小姐,要不试试?”
话毕便顺手要替她穿戴,寻皆允接过来:“我来。”
小红迟疑出声:“小姐要重新脱了外面那件……”
小绿在想要不要再次躲出去,干柴烈火,脱着脱着就……
秦思思忙不迭回:“那、那那算了,下次再试吧。”
小绿应了声是,拿着冬衣朝衣柜走去。
穿戴梳洗完毕,吃过早饭,吟翠将朵朵牵过来。
闻芸这段时间太忙,秦思思不好意思,主动提起她来照看朵朵。跟着来的还有无支祁,他摸着下巴想着什么。
“老板是不是失心疯了,哎……”
秦思思讶然:“怎么了?”
“不就是那国公夫人的破案子,他准备月黑风高之时,偷偷潜入陈国公家墓园看看。”
“挖坟?!”秦思思瞪大眼睛,咱们清风霁月的叶凌也同意?!
“……”无支祁默了默,“话别说这么难听嘛。”
这时,寻皆允出声:“墓园在哪?”
“晚上我去找老板集合。”无支祁看他,“你想去瞧瞧?”
寻皆允若有所思:“嗯。”
秦思思默默举手,嘿嘿笑:“我也想。”
月黑风高,落雪纷飞,陈家墓园寂静无声。
秦思思后悔了,她为什么作死要跟来呜呜。
虽说陈国公的墓园修得气派,但是毕竟是坟地,阴森冷飕飕的,连带着她觉得今夜的月色也惨淡无光。
陈国公家世袭罔替,历代祖宗家眷都葬在此处。这任国公叫做陈昀正,这人很有忧患意识,早早修好了自己和家眷的墓地。
门口的几个守墓人都被点穴昏迷了,几个人悄无声息往深邃的墓洞里行去。寻亦许早已打探好了,搞了一份陈家的墓地地图,行至某个岔口,他拿进火折子的光,看手上的图纸:“往左是主墓,往右走是偏墓,国公夫人葬在这里,我们往右拐进去。”
无支祁啧舌:“一听便夫妻感情不好,竟没有合棺葬在一处。”
秦思思想起看的盗墓小说,小声磕巴道:“不会有机关啊、僵尸粽子什么的哇?”
寻皆允举着火折子,揶揄着笑:“暂且没有。”
“……”什么叫暂且没有嘛。
秦思思隐隐认为,但凡寻亦许查的案子,一定是和既定剧情有关的,所以她才跟来的。而且她心中的确很不安,总觉得她和寻皆允目睹国公夫人的死,可能是既定剧情推动的一个关键节点,他们俩是突破口。
这么想着,手心微凉,昏暗中寻皆允牵住她:“注意力集中,跟紧我。”
秦思思一直跟在寻皆允身旁,不知走了多久,想象的机关什么的啥也没有,风平浪静地走到了最里面的墓室。
视线陡然开阔敞亮,墓室里墙壁四周都是石灯,灯中明火不灭。
寻皆允看起来是老手,没少干这种倔人坟墓开棺的事,他运气熟练地撬开棺材盖,无支祁看了眼,当下蹲在墙角干呕去了。
寻亦许面不改色,从腰侧戳了匕首,俯身用刀背翻开国公夫人的脖颈,火折子凑近仔细观察勒痕。
寻皆允垂眸,淡淡打量着捂着鼻子,强撑着没走的秦思思。棺材一开,身体腐烂的难闻气味便弥漫开来。
“若忍不住这气味,去外面站着罢。”
“……”秦思思忍了忍,她弱弱道,“……我一个人不敢站外面。”
一双清澈眸子透出可怜兮兮,又难为情地瞅着他。
寻皆允唇角勾了勾:“我陪你一起。”
寻皆允牵着她走出墓室,站在洞口,稍微远一点,但里面情况一览无余看得清。
秦思思不由问:“你不用去看看么?”
“验尸我也不懂。”
“那你跟来做什么?”
寻皆允:“我也想问你。”
“……”
相顾无言,秦思思挠了挠颊,小声咕哝:“担心你呀。”
寻皆允顿了顿,耷着眼帘轻轻看她,双眸里透着迷恋:“不必担心我。”
“喔,人之常情嘛。”秦思思笑着摇了摇他的手臂。
墓室内,寻亦许凑近闻了闻,难闻的腐烂尸体气味里,他细细分辨出另外的气味,像是萦绕身边已久熟悉的味道,越是熟悉,越是混杂而不易察觉。
“老板我怀疑不是人……”蹲在墙角的无支祁见状,边干呕边吐槽。
话未落,眼尖地看到棺材之上,悄无声息冒出的火星子。
“老板,快让开!”
他当即站起来,抬手施法,一条水柱子浇上棺材。然而那火星子登时膨胀大作,棺材霎时被点燃,噼里啪啦烧起来。
“兄长!”寻皆允见状一掠而去,扑向寻亦许。
拉着寻亦许往外飞去,火焰裹着棺材熊熊燃烧着,一瞬间连带着棺材里尸身,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