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耸入云的柏树上,白翠掩映间,一双细腿来回晃荡,李如瑾双臂撑着树干,叽叽喳喳找着道士说了半天。声音飘散在雪里风里。
道士冷淡寡言,当做没听到。
李如瑾抱臂搓了搓肩膀,终于意识到自讨没趣。
叶凌方才淡淡吐出一个字:“冷?”
李如瑾翘起唇角,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我冷我冷死了!”
“……”
手伸到脖子间,叶凌正要解披风。
李如瑾:“你要脱衣服吗?”
“……”叶凌解披风的手一顿。
半晌,他还是解了披风,快速披上了她的肩头。
李如瑾的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她急忙捂住,讪笑:“好饿啊,你知道哪里可以弄点吃的吗?”
很快,山脚客栈下,大堂角落里。
迎面走来的大汉撞了李如瑾一下,腰间的银袋不翼而飞,叶凌眼皮子掀了掀,便见少女利落飒爽地扭住了大汉的胳膊,笑骂道:“姑奶奶的东西也敢偷!”
叶凌袖中暗自捏诀的手垂下。
李如瑾继而一个过肩摔,大汉倒地闷哼一声昏了过去,她兴奋大叫:“来人啊,抓贼啊!”
闻声鱼贯而入一众佩剑的府兵。
叶凌:“……”
侧眼间,便见少女低声骂了句不大雅观的脏话,猫着腰就近找了个空桌子钻进去,“扑通——”一声,脑袋结结实实撞上了桌子腿上。
李如瑾揉着脑袋嗷呜吃痛。
叶凌:“……”
看着一截露在桌子地上的醒目红衣摆一脚,叶凌不动声色地靠着桌子拦遮住。
几个府兵走过来,袖中的手再次捏诀,施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
府兵搜查完离开了客栈,李如瑾自桌子底下钻出来,点了满桌子菜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她屁颠屁颠跟着青衫道士身后,出了客栈的门。
客栈门外有老叟卖伞,他挑了把丹红的纸伞递给她:“回去。”
“我跟着你混两天再回去。”
“……”
大雪纷扬,寂寥无声,不远处的山岭雪落满山。
苍茫天地间,多出一抹明艳的红。
红装少女撑开丹红的纸伞,一蹦一跳跟在青衫身侧,愈行愈远。
直至那抹红消失不见。
天地绵延交接处,山岭的盘桓隐蔽山道上,赫然出现一辆马车。
镜头陡然拉近,厚帘紧闭的豪华马车内。
锦垫铺就舒适的软塌上,映入视线是一截白皙的背,以及漂亮匀称的蝴蝶骨。
红薄衫半褪在臂弯,青丝拨在颈前,榻上置了小几,几上一个小暖炉,香烟缭绕间,隐隐约约的身影跨跪在青衫膝头。
不能动弹的叶凌胸口起伏:“你……”
“我什么?”
沉下腰坐了下去,李如瑾痛得牙齿打颤。
“李如瑾!”叶凌眸色黑如点漆,咬着牙低喊。
马车外大雪纷飞,寒冷刺骨;车里暖烟缭绕,温香热火。
倾泻在榻上的青丝纠缠,李如瑾眼角滑下一滴莹润的泪珠,狭窄的空间里都是亲狎的气味。
李如瑾伸手摸了摸叶凌微滚的喉结:“你还不是个男人。”
雪落了又停,停了又落,马车车顶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
叶凌眸色微动,呼吸沉下来坐起身,拿起小几上干净的锦帕,动作轻柔地替李如瑾清理擦拭,她吃吃笑起来,不知何时由稚嫩长成成熟的女人,一颦一笑间,染着绯濡的眼尾,潋滟勾人。
“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啊?”
叶凌手上的动作一顿,哑声:“回去吧。”
李如瑾:“不回。”
“死道士。”
“李如瑾。”
“没听到。”
“……”叶凌眸色沉沉浮浮,最终将她抱上了膝头,“我很生气。”
“我疼……”女人霎时委屈呜咽,探出手臂抱住他的脖颈撒娇。
叶凌的紧绷的神经塌下来,肩膀松下来,气馁地叹了口气。
马车外,悄无声息传来女隐卫,欲言又止的嗓音:“公主……”
李如瑾低声:“等等,你且先退下。”
女隐卫悄无声息地隐去,躲在风雪里。
李如瑾水眸灼灼,葱白的指尖眷恋地摩挲着男人脸的轮廓。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得到你。
“嘶嘶——”
西屋内昏沉黝暗,桌上一灯如豆。
一只飞蛾自未关拢的细细窗缝里分进来,萦绕着陶灯飞个不停,最终扑上快燃尽的火芯子。桌边挺直坐着一袭青衫,双眼紧闭,烛火晃荡了个不停,光影在男人的脸上浮动。
西屋的门也虚掩着,“吱呀”一声推开了,寻皆允走进来。
“师傅。”
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叶凌呼吸沉沉,漆黑的瞳孔里几分潋滟。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打坐啊。”
“嗯。”
寻皆允拉开圆凳,坐在他对面,扫视着叶凌。
叶凌的嗓音有些哑:“找我有何事?”
“师傅要呆洛阳多久?”
“一段时日,观察下你和父亲。”他指寻皆允是否恢复如初,也看看寻阔供血之后是否痊愈。
寻皆允敲了敲桌面:“不若多呆些时日,看我和思思成婚。”
叶凌微顿:“日子选好了,决定同她成亲?”
“是啊,你意下如何?”
“这事问我不妥,你须问你父亲。”
“我们早已定下婚约,思思与我饮下同心丸,我和她同生共死”寻皆允看着他,“师傅,我会和她一起生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