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秦思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寻皆允旋即握住她的手腕。
她回眸安抚:“也许是叶先生。”
寻皆允这才缩回手, 看着她走向门边。
秦思思低问:“叶先生吗?”
门外的叶凌应声:“是。”
来得很快嘛, 秦思思心中大松一口气, 拉开门,叶凌急匆匆走进来,裹着披风夜露。
大步走到床边, 叶凌神色微动。
“皆允……?”试着喊了喊。
床上的少年双目涣散,显然痛昏过去了。
“他昏迷多久了?”叶凌一边问一边盘腿坐上了床,扶起寻皆允半坐着。
“欸?阿允方才还在与我讲话。”
秦思思凑身看去,少年唇色褪尽,脸色苍白……还说没事不痛,也不知道他忍了多久。
秦思思暗暗叹气, 什么嘛, 忍着痛给她表白……什么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破性格!
又有些疑惑地想,他为何这么急迫。
说什么表忠贞的彼此不能离开的药……看了那么多年小声电视剧,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肯定是那种可以搞成共生关系, 谁死了另一半也跟着嗝屁的毒药。
她是有点生气的,但更多是心绪复杂。
她气自己受他的蛊惑,明白过来是什么东西还是吞了药丸;生气他要用这种方式捆绑自己;更生气偏他得这种随时发作的像定时|炸弹的病, 马上要走上互表心意的男女得绝症要死翘翘的狗血古早电视剧的既视感……
但看着眼前脆弱的少年,什么气都偃旗息鼓了。
“罢了,我运气给他吧,愿这次他也能挺过去。”他轻轻叹息。
话毕, 叶凌双臂伸直,双掌贴在寻皆允的后背上,纯净醇厚的灵力源源不断输送给寻皆允。
身上的痛意如潮水翻涌,浑身彻骨的冷,神识逐渐涣散时,寻皆允蓦然感受到一股热量顺着经脉涌动而来。
沉重的眼皮子挣了挣,他无意识低喊了句:“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别说话!好好疗伤!”秦思思叹气应声,手腕便被少年冰凉的手虚虚圈住。
秦思思没有动,仍由他抓着,却不过片刻,手腕无力垂落在床上。
心口一紧:“阿允?”
“叶先生,他、他他他——”
“无事,昏过去了。”
“……”
崔月娥化作的鬼鸟一直漫无目的的在洛阳城上空飞着。
寻亦许被她的爪子擒着,秋夜的风寒冷刺骨,他眯了眯眼,低喊着:“母……崔氏,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你和我好好生活一起,阿许。”
“我们在相府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吗?”
“阿许,你的心思在你媳妇芸儿身上,而后又放在了那个弟弟身上,从何时起,你就与我生分了,越来越远……我心焦你膝下无子,你对我大感失望……还是你小时候的好,眼里只有母亲。”
寻亦许沉默良久:“……我已成人,我有自己的生活,为人父母也要学会放手。”
“我一直将您视作亲生母亲,崔氏。”
崔月娥蓦然呆住,在半空中急躁盘桓转圈。
“我就是你亲生母亲——”
“我亲生母亲早就死了,可这没关系!我眼里的母亲一直就是你!可谁料想,我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处理多少妖魔鬼怪的案子你,我的母亲却是只妖怪!”
“阿许,我这幅身体就是人,我不是妖怪……”崔氏急声解释,越解释越乱。
她的儿子双眸渐冷,看她仿若一个陌生人。
“你不是崔月娥,那个我敬重的继母,她贤惠婉丽,为他人着想,连我弟弟也看顾得很好。”
“我是啊阿许……”
“你不是!”
姑获鸟轻轻落地化成人形,寻亦许旋即滚落在地上,崔月娥面露颓然。
“你走吧。”
“……”
崔月娥双唇蠕动:“我做错了,我做错了……”
她转身再次划鸟,扬翅不知飞向了何处。
半空当中抛下缥缈的一句:“表哥将你教得很好,幸好是他养育了你。”
寻皆允悠悠转醒,浑身经脉暖流涌动。
耳畔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病情暂缓……这次,又挺过去了。”
叶凌下床,秦思思忙坐上床沿,正好看到缓缓睁开眼的寻皆允。
“阿允!你好些了吗?”
“嗯。”
听着少女隐隐担忧的声音,恍如隔梦。
他在刚刚还一心只想骗眼前的小姑娘吃下药,让她只能与他同生共死。
她是什么反应来着……
她好像一下子就识破他卑劣的小伎俩了呢。
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寻皆允静静盯着秦思思。
广碧小筑里掉下来的那本书册,她每天记录的东西,他得知一个荒谬的、匪夷所思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