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缓缓移到脸上,一把扯落了脸上的布巾。
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疲惫和哀伤,看着众人的眼神,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万般的无奈。
阙思明噗咚一声双膝跪地,哽咽的喊道,“爹!”
岳迎归眼圈一红,他试图张了几次嘴,都没有顺利的说出话来,最后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斯铭……”
阙思明鼻头酸涩,眼泪夺眶而出,“爹……”
岳迎归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斯铭,爹,对不住,你,你保重。”
阙思明惊恐看着岳迎归一步步往悬崖退去,惊恐的大叫,“爹!你做什么!”
岳迎归扭过头,垂下的鬓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很轻,贴在郁明镜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郁明镜睁开疲惫的双眸,眼中一片湿润,他闻言露出了一个温存的笑容,柔声道,“也好。”
话音未落,岳迎归已经带着他纵身跃向深渊。
阙临裴紧紧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阙思明的嘶吼声回荡在山峦之间。
他一跃而起,向他们消失的方向扑去。
进宝跟他离的最近,一直心疼的看着他,此时一见他跳了起来,以急速扑向他,将人狠狠扑倒在地上。
进宝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以四肢拼命压住他。
阙思明力气大的惊人,一把将他推开,起身就要往悬崖处奔。
进宝急的瞠目欲裂,死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阙思明一脚踹在他腰上,痛的他整个身子都蜷成一团,却死不松手。
阙临裴突然出现他们身前,俯身点了阙思明身上几处穴道。
阙思明终于昏了过去。
进宝捂着腰侧,满头大汗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阙临裴眼圈红肿,神色却很平静,指着萧总管道,“你留下,其他人退到山下等我们。”等人都退下去后,又转头冲进宝命令道,“青源无法上山,我也不愿让外人见到思明狼狈的样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先把他衣服脱了。”
进宝微微一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动手去脱阙思明的衣服。
他看着满脸泪痕的阙思明,这张妖异俊美的脸,不知怎么的就跟记忆中蜷缩在囚车里小小的哭泣的脸重合到了一起,让他疼痛难当。
阙临裴从怀里掏出银针,沾了地上郁明镜滴下的血,插在阙思明身上。
他手法奇快,进宝基本没怎么看清楚,不一会儿阙思明已经浑身如刺猬般,至少竖着几十只明晃晃的银针。
萧总管在进宝的帮忙下将他扶起来摆成坐姿,自己则盘腿坐在他背后,两手在他脊椎上以奇异的手法来回游移,往他体内注入内力。进宝摸着阙思明的手臂,不一会儿皮肤就烫的吓人,全身都烧起来了一般。
阙思明身上跟下雨一般,汗哗哗的往下流,嘴角慢慢渗出浓黑的血。
进宝很想问问阙思明怎么样了,可是看阙临裴和萧总管都专注不已的样子,不敢出声打扰他们。他只能死死的盯着阙思明,唯恐他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变化。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进宝却累的仿佛虚脱了一般。
阙临裴和萧总管均疲惫不堪,但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进宝看他们的样子,急忙问道,“好,好了吗,他好了吗。”
阙临裴看了一眼,随即闭目不语,似是在调息,萧总管看着尴尬的进宝,有些不忍,“没事了,我们先用郁明镜的血诱醒血蛊,然后用银针阻断它摄取养分,现在它化成血水了,你看他的脸。”
进宝连忙看向阙思明的眼睛,果然眼皮上那些纠葛的血色的脉络,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进宝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阙思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给他穿衣服。
阙临裴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的动作,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萧总管看的也有几分别扭,犹豫了一下,道,“进宝少侠,二少爷还需要修养,咱们先下山吧。”
他们走了半天的路,终于到了山下,将阙思明安置在客栈里。
阙临裴和萧总管带着一众人,打算想办法绕到那个断崖下,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那日他们所处的地方,云雾缭绕,往崖下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所以阙临裴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那悬崖并不深。
阙思明足足昏睡了四天才醒过来。
一醒来见到的先是阙青源。
阙青源腿脚不好,无法跟他们上山,只能留在客栈里,但山上发生之事,也早已知道,此时正怜惜的看着他。
阙思明清醒过来,先是一怔,突然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只是他刚刚转醒,浑身无力,背部刚离了床,就跌了回去。
阙青源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思明,你现在还不能起来。”
阙思明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直直的瞪着头顶的纱帐,最后眼圈一红,无言的闭上了双眼。
阙青源将手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心痛的看着他。
过了半晌,阙思明突然睁开眼睛,哑声道,“小虎呢。”
阙青源一愣,脸上有几分黯然。
阙思明反手抓住他手腕,急道,“小虎呢?”
阙青源被他抓的生痛,淡然道,“别急,他在你隔壁睡觉呢。”
阙思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要起身,“我去看他。”
阙青源急忙按住他,“你别起来,师兄去叫他还不行吗。”
阙思明这才躺回床上,殷切的看着门口。
阙青源难受的撇过头去,起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只听隔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进宝旋风一般刮进阙思明的房间,急忙扑到他床头,“你,你醒了。”
阙思明冲他伸出手,进宝愣了一下,连忙握住。
阙思明低声道,“过来,靠过来。”
进宝不明所以,只能跪在床下,把身子伸到他面前。
阙思明把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疲倦的叫了一声,“小虎……”
进宝鼻头一酸,反手抱住他。
阙思明将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的抽动着。
进宝只觉得胸前湿濡了一片,他心痛难当,只能紧紧抱着他,不知道能对他作何安慰,就慢慢的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哄小孩儿一样。
阙思明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又睡过去了。只是手紧紧的抱着进宝,进宝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个姿势跪了半天,身子已经酸麻的厉害,实在撑不下去了。
没办法,他只好慢慢的挪到床上,他一动,阙思明猛然睁开了眼睛,瞪着通红的双眼问,“你要去哪里?”
进宝哭笑不得,“哪儿也不去啊。”
阙思明这才重新闭上眼睛,把他搂的更紧,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一样。
进宝只能跟着他躺了下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说着,“睡吧,继续睡觉吧。”
进宝连着几天担心他,觉也睡不好,现在累的眼皮直打架,头一沾着枕头,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俩人搂抱在一块儿,交颈而眠,宁静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