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寒悄悄踢了踢他,“王爷敬你酒,快喝啊。”
“胃疼,不想喝。”沈晏周瞥向他低声道。
“你这样王爷下不来台。”傅清寒无奈道。
“你要我喝?”沈晏周望着他,“来时我说过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如果非让我喝,我就喝哦。”
“你喝杯酒会死吗?”
“不会。”
“那你就喝了!”
沈晏周举起酒杯,恭恭敬敬说了几句谦辞,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座其他人为了圆场,也纷纷开始敬酒。沈晏周笑着,再没有推辞,都一一接下了。
“别光喝酒,你吃点东西。”傅清寒看他只顾喝酒,又踢了踢他。
“不想吃,胃疼。”沈晏周支颐看着他。
“不吃饭光喝酒才会胃疼,快点吃了。”傅清寒给他加了些肉。
沈晏周似乎一下子很高兴,把盘子里的肉吃了。傅清寒又给他加了些菜,他也没有再推辞。
“如此便说好了,小王恭候沈公子大驾。”宴会散时,福禄王拱手笑道。接了他那杯酒,也就等于接了他的委托。
沈晏周乌黑的眼睛盯着福禄王,幽幽一笑:“在下一定会来。”
傅清寒赔笑,拉着他走了。
坐在马车上,沈晏周头靠在车厢,似睡非睡地合着眼。傅清寒总算松了口气,这一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车行了一半,沈晏周睁开了眼,轻声道:“停车。”
“怎么了?”傅清寒叹道,“深更半夜,你要闹也先回家行不行?”
沈晏周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车颠簸了一路,总算在四更天到了沈府。傅清寒下了车,喊道:“到家了,快下来。”
“动不了。”沈晏周懒洋洋道。
“还要我抱你下来?”傅清寒说着,当真一把拉住他胳膊,忽然之间手一松。沈晏周浑身都湿漉漉的。
他一言不发,跳上车把他拦腰抱起,随即往屋里走。
沈晏周在屋门前挣扎着伸出一只手臂拦在门口,“你不要进去。”
“你脸色很差,你自己走不了,让我把你抱进去叫大夫来。”傅清寒身心俱疲,不愿再陪他胡闹。
“你真的要进去?”沈晏周脸色雪白,却笑起来。
“别说话了。”傅清寒抱着他踢开门,走了进去。此时天色熹微,借着天光,傅清寒看见了满墙满地干涸的血迹,这些血迹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傅清寒。
傅清寒浑身汗出如浆,他的心头猛然袭入一股强烈的震惊、难过和恐惧。一个人到底要怀着怎样的感情,才会用自己的鲜血写另一个人的名字。
沈晏周察觉了他的颤抖,便轻笑道:“我说过了,让你不要进来。”
这些血字逼仄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勉力把沈晏周放在竹席上。沈晏周立刻蜷缩起来,须臾冷汗竟渐渐在地板上晕开。
他翻来覆去,一声不吭。屋子里只听得见急促的屏气忍痛和喘息声。
“你……快走……”沈晏周沙哑道,“有什么可看的……”
“你方才叫我停车,是因为难受吗?”傅清寒问。
“别说了……让我安静地……一个人……唔……”沈晏周已经掩饰不住痛苦的神色,眉头紧紧蹙着,时不时抿紧双唇。
“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能吃……”傅清寒陈述道。
“你知道什么……我当然可以,只要你说,我就什么都可以……”沈晏周喃喃道,“傅清寒,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
“真的么?”傅清寒问,“我想要自由。”
我想要自由。
沈晏周一愣,抬起头望着他。五脏六腑忽然如遭雷劈,一股剧烈的锐痛在腹中炸裂。他蓦地呕出一大口血。
“对不起,我克制不住,”他大笑道,“想要自由,除非你亲手杀了我。”
傅清寒看着满墙满地的血字,看着满口满身鲜血的沈晏周,突然无声地落下两行泪。
沈晏周一下子慌了神,不顾满手鲜血,满身疼痛,一把将他拥进怀里,不断抚摸着他的头发,“阿还,别哭,是哥哥不好。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