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我理解你不想局限在某种演戏设定的想法,不过这次你选的那个角色,实在是跟你本人的形象差得太远了。”张凉搓搓手,尴尬地笑道,“演员本身的气质如果能融入作品,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虽然选角最好多样化,但要是差的太远了,容易出来不伦不类的效果,反而不美。”
“张导,你的说法我也明白。”陆野说道,“不过这次这个角色我很想挑战,也有信心能完成。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找个时间我去试镜。”
张凉眼皮一跳。让陆野试镜?他的吨位还不够吧。何况这部电影,陆野本来就是出资人之一。他虽然清高,也分得清什么时候该稍微低个头。
心中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道:“那倒是不必了,陆总有信心的话,我当然没问题。”
“那就多谢张导了。”陆野朝后伸了伸手,孟今知趣地将准备好的礼物递到他手上,又退到了一旁,“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张凉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却发现包装盒是精致的黄色绸缎,上面用暗绣绣了两个小字,周易。看这样子,是前几年出的那般经典珍藏版书籍和对应的一套邮票,当时国内就发行了一百套,他正好在拍另一个电影,没关注这个消息,也就没抢到。
他心下一惊,又是一喜。他是一个狂热的儒家学派研究者,这版《周易》对他来说很有收藏价值。送礼讲究投其所好,显然,张凉的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之后的对话也变得相当热情。
陆野看到张凉爱不释手的模样,往旁边扫了一眼。小秘书带着礼貌平静的微笑,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心情丝毫不见兴奋或激动。
他收回目光,突然说了一段本来没打算说的话:“不瞒张导说,前几年和朋友一起看您的一部电影《浮沉》,里面的一个男配角,那个杀人犯。我那个朋友认为,演员没有演出你想表达的复杂的人物逻辑,而是一味的暴躁和癫狂。传统儒家思想和西方先验哲学认为,人性本是原善,而因后天的社会制度与环境而腐化。一个人性格与三观的转变,必然是他的成长环境以及之后的种种遭遇导致的。并且性格和三观,最终又决定了他呈现的状态和在某个关头所做出的选择。我想导演您也是想要这么去表达吧?您的电影经常是从小人物身上去反映社会哲学,研究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产生。她曾经建议我尝试一下这类的角色,希望我能够诠释地更好。我想,我会尽力去揣摩。”
张凉听到这里,逐渐收起了轻松的心态,表情变得严肃,眼圈突然有点发红。在演艺圈混了好几年,拍过好多部电影,今天却突然感受到了当初刚入行时,自己在出租屋里坚定的想法和单纯的初衷。
“陆总,这个角色,是你的了!”话不用多说,他已经打心里认同了陆野。没有人,从来没有人看完他的电影后说出这样的话,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内心。很多人以为看懂了他的电影,其实他们没有,“你那位朋友,可否引荐一下?好酒千杯,知己难求啊。”
“抱歉,她现在不在国内,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联系。”陆野往边上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张凉点点头,不再多问,起身离开了。
孟今却震惊地忘了出门相送。
陆野口中的那个朋友,是她。
没想到她当初随口说的玩笑话,他竟然还记得。
他们俩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很聊得来。她没事爱扯着他聊东聊西,谈哲学,谈历时,谈社会制度和人间百态,甚至有时候还会聊聊大学时上的几门数学课。
唯独不谈感情。
他很懂她。话不多,但讨论起一些事情,只言片语就能道出她心中所想。
刚刚他和张凉导演说的话,不全是她的原话转述,而是带上了他自己的理解,确实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当时的想法。
其实上辈子如果她没有用那种龌龊的手段强留他在身边的话,他们可能真的可以成为他口中说的那样,朋友。
一段惺惺相惜的忘年交。
孟今心里百味杂陈,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突然记起自己今天的目标。
“陆总,网络上曝出了您和萧小姐的绯闻,需要让公关部门去澄清吗?”她问道,又多嘴加了一句,“您即将和张导合作新电影,这时候曝出绯闻,人们可能会认为是炒作,会有损您的形象。”
听起来一字一句都是认真为他的形象考虑。
陆野从会客的沙发上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礼物倒是挑得很好。”却没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