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你们还认为凡人无法伤害到修士?”
莫寒冷淡的环视着众人,冷冷的抛下这一句。
周围的修士一片默然, 一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几分尴尬、惊怒、亦或是怀疑的神色。
可此时的莫寒却是早已懒得搭理众人, 径直率领着身后的众弟子转身离去。
“玄虚国巫蛊之事决不可轻视,我们太虚门必定要去青云国边境一探究竟,寻找失踪同门的下落,各位请便!”
太虚门一众人等白色道袍的身影渐渐离去,只留给其余修士这么一句话。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万书坊大师兄颜清和大能寺智源不禁面面相觑。
在他们二人身后,也有较为年轻的同门开始小声嘀咕道:“他们太虚门丢了人,当然着急,可是关我们什么事?”
也有弟子小声反驳道:“你疯啦!没听见人家刚才说了吗,那些凡人的巫蛊之术已经能威胁到修士了,将来若是有一天威胁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顿时又有许多弟子不甘示弱的开始分辩。
“可是难不成咱们也眼巴巴的跟在太虚门的屁股后面?咱们若是也走了,岂不是白白将那稀有的活蛟龙拱手让给别人?”
“别傻了,咱们这各大门派在这片海域搜寻了这么长时间, 找到蛟龙的一鳞半爪了吗?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丝痕迹,说不定那所谓的蛟龙, 就是那凌海国主出海受惊之后胡诌出来骗人的……”
一时间,众多年轻的弟子都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所以咱们到底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呀?”
“当然要,你也是跟着大师兄去过小幻镜的人吧!当初在小幻镜遇险的时候,若不是他们太虚门的秋长老从天而降,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咱们如今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说的不错,不管怎么说,太虚门的这个人情咱们总是得还上。”
“得了吧!当时他太虚门的大师兄莫寒也是被困在妖兽群里,秋长老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救他们太虚门的弟子,所以当时才赶过来杀退了众妖,救我们也只是顺手的事情。”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顺手救了我们那也是救命之恩,你这话说得也忒不讲良心,小心将来道心有损,修为境界难以突破。”
“可救我们的人明明是秋长老,就算要记着这份救命之恩,那我们也是该帮着太虚门去寻找失踪已久的秋长老,而不是千里迢迢跑去青云国边境,去找什么失踪的其他太虚弟子。”
“就是,明明是秋长老救了我们,这次失踪的铸机长老又没有救过我们,我们费这么大心里干嘛?”
“之前不是说了嘛,我们这次不止是去报恩找人,更是因为玄虚国的巫蛊之术已经可以威胁到我们修士,我们得去那里查探一番……”
在弟子们一片七嘴八舌的混乱中,甚至有一名大能寺的弟子在悄悄抱怨道:“怎么他们太虚门老是丢人啊!先是失踪的秋长老,然后铸机长老和普通弟子现在也丢了……”
这个大能寺小弟子的一番抱怨,立即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对,就是!上次魔修围攻太虚门,有一位南华长老还当场投敌,整整一脉的弟子全都随之投了魔修。”
“此事修真界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着实是丢人现眼,他们太虚门之前可是咱们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
一名万书坊小弟子听到这里,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现在太虚门不也是第一大门派?”
之前抨击太虚门的那名大能寺弟子冷哼一声,小声嘟囔道:“之前是,现在也是,以后可就不一定了……你看那惜花宫,自从老宫主出了事之后,不也是已然衰落,硬生生的从四大门派的位置上掉了下来。”
“说的也是,现在提起来,已是从四大门派变为了三大门派。”
“所以说呀…”见到有人附和自己,之前那名弟子继续美滋滋的说道:“太虚门接连遭遇大劫,早已显露出疲态,这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的位置,还不一定能做多长时间呢!”
“到时候若是太虚门衰落了……哼,我大能寺也终有出头之日!”
只不过他的这句话,这次却是没有那么多弟子继续附和了,许多万书坊的弟子听了他这句话之后,眉头已经开始紧皱起来。
“你们大能寺倒是想得美,成天盼着人家太虚门衰落,原来就是打着自己上位的主意!”一名牙尖嘴利的万书坊弟子立即讽刺道。
“太虚门会衰落,你们大能寺就不会衰落?到时候上位的可还不一定是谁。”
万书坊弟子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了大能寺僧人的一片不满,纷纷出言斥责道:“你们万书坊心里面打的主意也好不到哪儿去!”
“当我们不知道吗?之前若不是惜花宫衰落,你们万书坊趁机吞了许多惜花宫吐出来的利益,哪里又能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幅度提升,硬生生提到了和我们大能寺并驾齐驱的地步?”
“就是,以前惜花宫还没有衰落时,四大门派中你们万书坊与惜花宫可是地位相等的,我们大能寺与太虚门才是同一档次,现在你们得了惜花宫吐出来的利益,还不满足,心里还一直巴望着其他门派衰落,自己继续跟在后面吃相难看吗?”
自己门派已然收到了侮辱,顿时所有万书坊弟子全都炸了,一个个全都瞬间愤怒的涨红了面颊,而读书人的嘴又向来骂人最是犀利,所以一时间,无数的冷嘲热讽再次向大能寺反扑过去。
“厚颜无耻!你们大能寺这群光脑壳的秃驴,什么时候有资格和太虚门相提并论了,方才你们那番自卖自夸的言辞,说出来就不觉得脸红吗?”
“呸!最巴望着太虚门衰落的不就是你们这群秃驴?刚才最先提出太虚门丢人现眼的人,不就是你们大能寺的弟子?现在知道倒打一耙,把锅甩到我们万书坊的身上了?”
“呵!你们真觉得大能寺与太虚门时同一档次的?天天嚷嚷着太虚门要衰落了,怎么到现在第一门派的名头还是落在人家太虚门的身上,你们怎么还没有上位呢?”
自己被骂,大能寺的僧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当场冷嘲热讽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大能寺可是从来没有落井下石过,更没有趁机打劫惜花宫的利益,你们万书坊哪来的资格在这里胡扯?”
“说得对,一群成天舞文弄墨的伪君子……”
“行了!够啦!都给我闭嘴——”
就在两派之间唇枪舌战越发激烈,几乎要到了擦枪走火的地步时,一直听着众多年轻小弟子啰嗦的颜清和智源,终于忍不住厉声喝止。
这两位门派中的大师兄,从方才听到众弟子悄悄在背后议论救命恩人秋长老的时候,就已是心中不悦。
现在眼看众人竟然越说越离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缘由,竟然马上就要就要从彼此的骂战升级为动手,心中不禁更是对这群不争气的师弟失望透顶,急忙各自阻止了这些小弟子继续犯蠢。
“一群蠢物!只知道口舌之利,修炼的时候,从来就没见你们这么用功过!”
颜清拿出万书坊大师兄的派头,手中的墨扇指着周围的师弟们,严厉的呵斥道:“这般背后随意议论他人,你们往日里读书读的道理,全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被自家大师兄斥责的众多万书坊弟子,全都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再继续出言反驳。
而大能寺大师兄智源和尚,此时也是失望至极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众师弟,叹道:“阿弥陀佛,争强好胜、中伤他人、背后非议……桩桩件件,哪一样该是出家人所为?”
方才着相了众多小和尚也在自家大师兄的庄严注视下,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光秃秃的小脑壳。
智源和尚的眼睛盯向其中的一个小弟子,严肃的说道:“方才诋毁太虚门的话语,便是你先提出来的,两派之间这番争论,也是由你引起,你可认错?”
被点名的小弟子顿时浑身一颤,急忙把头低的更深。
“待我回去禀告住持之后,便罚你将寺内所有经书都抄上十遍,以示警戒。”智源最后一拂袖,便将搅事之人的处罚抛出来。
眼见处罚不重,那个大能寺的小弟子终于悄悄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向自家大师兄点头认罚。
站在一旁的颜清,瞟了一眼大能寺那边的处罚,不禁悄悄冷哼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他们万书坊与大能寺两派,虽然在大敌来临的时候,皆是同仇敌忾,但是两派弟子间平日里的摩擦与嫌隙也不小。
这一次虽然是大能寺那边的弟子首先开口诋毁太虚门挑事,但是他们万书坊的弟子也并无无辜,所以对大能寺那边轻轻落下的责罚自然更是没有置喙的资格。
现在的问题是,之前他们两派弟子在骂战时,太虚门可是没少躺枪,所以他们首要便是保证太虚门那边不会听到这些话,不然若是被太虚弟子记在心里,与他们两派之间生了嫌隙,将来少不了找他们算账。
就算那些小弟子说些太虚门将要衰落的蠢话,颜清与智源这两人却是不敢将这些蠢话当真。
太虚门到底是千年的老门派,底蕴深厚,掌门人天清子的修为更是当今正道修士中的第一人,当然是衰落的惜花宫所不能比的。
所以就算太虚门最近接连遭受重创,但只要给他们缓过气来,那么接下来他们必定还将牢牢占据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的名头,实力依然不是他们两派可以相比的。
只要万书坊和大能寺里的人不傻,自然没有人愿意和太虚门这个庞然大物起冲突。
就在颜清暗自思虑间,另外一边的智源早已教训完自家弟子,现在正回头向他行了个合十礼,客套了一句:“不知颜清道友,对于莫寒道友临走前的那番话,有什么理解?”
他这是在问,万书坊要不要去蹚玄虚国的那趟浑水?
想起玄虚国,就不禁想起了在青云国边境遇到了玄虚国之后失踪了的铸机长老,颜清的心绪在霎时间已是转了千百遍,又不知怎的,最后竟又想起了之前救过他们的秋宸之。
秋宸之也是太虚门的长老,虽然是一名客卿长老,但是他的修为实力却是颜清平生所见之最。
当日那一道墨白相衬的身影,从天而降,恍若仙君降世般,风轻云淡的挥手斩断无数妖兽头颅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还时常在颜清的脑海中回荡。
世间怎会有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这种神仙人物又怎么偏偏就是他们太虚门的人?
太虚门……
一想到太虚门,颜清一时间更是心法意乱,心下暗自思虑许久,却依旧无法下定决心,更不敢擅作主张,最后也只得向智源一拱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在下不过一界小小弟子,着实做不了主。”
“待在下回禀过坊主之后,再做打算!”
他敷衍的客套了这么一句,随后便带着自己身后那群小弟子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此处。
望着万书坊弟子离去的背影,智源也暗自皱了皱眉,急忙也带着自己的师弟,同样匆匆离开了这座皇城,着急找自家住处商议此事。
不管怎么说,连太虚门的铸机长老都栽了跟头,失了联系,可见那玄虚国巫蛊之事的确是不可小觑。
等到面和心不和的两派修士全都离开此处之后,顿时,原本拥挤热闹的皇城再次空荡起来,普通凡人的惊恐慌张的情绪继续在宫墙内弥漫着。
期间还夹杂着凌海国主绝望的痛哭声。
“朕的国宝啊——”
真是哭得好不伤心!
……
“这便是凌海国主那个胖子,宝贝异常的国宝?”
尚且年少的玄虚国小皇帝,捏着指尖那枚温润的碎片,口中啧啧称奇。
“瞧起来也没什么神奇之处嘛,怎么就宝贝成那样了?不过此物的外貌,确是与我国大祭司法杖顶端镶嵌的神物极其相似,我都分辨不出他们二者之间的差别。”
小皇帝将那枚碎片翻来覆去的捏弄着,口中笑嘻嘻的毫无一丝尊敬之色。
在一旁,与他同行的老师哈桑,急忙将那枚碎片夺回,细心的收起来,口中教导道:“陛下,此物虽然外貌相似,但到底是那些异教徒的东西,如何能与吾神遗留下的神物相提并论?”
哈桑的话虽如此,但是面对着这与自家神物一般无二的碎片,心里面到底还是免不了有些犯嘀咕。
就算他相信,混沌神遗留下的神物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但是现在突然冒出一枚如此相像、几乎找不一出一点瑕疵和异常的碎片,他的内心还是免不了有些动摇。
难道他们玄虚国的神物并非独一无二?
还是神灵也给其他国家也留下了神物……
不,不可能!
他们的神灵至高无上,他们玄虚国乃是天选之国,只崇敬世间唯一的神灵,那唯一的神灵也只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身上。
他们当然是独一无二的,玄虚国的神物也是世间唯一真实的!
至于他们从凌海国主那里偷到的这枚碎片……假的、赝品、欺骗人心的虚伪之物,一定是那些异教徒渎神者伪造出来的假货!
一想起玄虚国世世代代相传的话,哈桑顿时又坚定了信念,再次将那枚碎片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恨不得将这枚赝品当场销毁殆尽。
一旁的玄虚国小皇帝瞧见了他的举动,顿时便明白了自己老师的意思,马上便心疼的冲过来,掰开哈桑的手心,将那枚碎片拿了回来。
“老师,这毕竟是咱们好不容易从那些异教徒手里夺过来的,还是别这样轻易的毁坏!”小皇帝喜爱自己第一此夺取的战利品,颇有些心疼的将碎片用手绢抱起来,小心的放进自己口袋中。
哈桑方才想使力震碎手中的碎片,却不料自己的手掌心都被硌出了红印子,可是那枚小小的碎片竟然纹丝不动。
要知道,身为玄虚国国主的老师,同样身为一位蛊师,哈桑的身上种着使人气力增大的蛊虫,平日里捏碎一块石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却拿这枚小碎片一点办法都没有,着实令人惊讶。
震惊之下,他顿时更是坚定了此物乃是异教徒创造出来迷惑他们的邪物,于是再次向小皇帝伸过手:“陛下,此物定是渎神的赝品,不可将其当作真的。”
“若是将此物与真正的神物混淆,简直就是对神灵的大不敬,陛下还是快快交给臣,将此物尽快毁灭了才好。”
玄虚国的少年国主,缓缓的眨了眨眼睛,道:“老师说的没错,但此物若真是邪物的话,你我两人也不一定能将其损毁。”
“不若先将此物带回玄虚国,等到大祭司一行人凯旋之后,便将这碎片交给他,由大祭司亲自来将此邪物毁灭,岂不是更好?”
他言辞诚恳的说道。
虽然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少年国主想要暂时保住自己手中战利品的一番说辞,但是哈桑在思来想去之后,竟然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暂时就然没什么比这更恰当的处理方法。
望着自己面前的少年国主,哈桑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赞同了自家陛下的主意,两人立即马不停蹄的向玄虚国赶去。
他们毕竟不是天上那些会御剑飞行的修士,跨越凡人的国度所需要的时间更长,所以他们想要赶回玄虚国,就只能快马加鞭。
就在这对玄虚国的师徒二人,带着所谓的“赝品”碎片,正在飞速的赶回国内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青云国边境,不小心丢失了碎片的大祭司蒙桑,此时却是再在生不如死中。
“尊敬的神,万能的神,至高无上的混沌神……”
大祭司蒙桑一个早已满头白发的老人,此时却是面色惨白,从头到脚都没了血色一般,正在止不住的颤抖着,苍老的身躯颤栗的跪在营帐内,说出的话都是哆哆嗦嗦。
“您虔诚的信徒、您卑微的仆从,祈求您的原谅!”
这位在整个玄虚国一手遮天的大祭司,此时却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仓皇的跪在地上,皱巴巴的脸贴在营帐的泥地上,用仅剩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牵起神灵的一片袍脚,颤巍巍的祈求原谅。
他刚刚被盛怒中的神灵用一道气旋掀翻在地,随后便感觉自己的身躯如遭雷击一般,浑身皮肉绽开,疼痛炙热无比,一条手臂更是在那份疼痛中,突然就没了知觉。
等到大祭司蒙桑从神罚中醒过神之后,突然就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除了皮开肉绽之外,一条左臂竟是在方才的雷击中被燃烧成灰,袖口中已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至高无上的神灵在惩罚他,因为他丢失神灵遗落下的神物,所以神灵便夺走他的一条胳膊。
无比的恐惧满上心头,使得蒙桑丝毫不敢升起一丝哀怨之心,反而更是谦卑的跪倒在地,祈祷自己虔诚信奉的神灵,不要将自己的灵魂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