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劫难将至,天道即将崩坏,六界毁灭在即,在上一任仙尊太虚子所有的卦象占卜中显示,只有秋宸之才有可能是此次劫难中唯一的微弱希望。
每次想起那些以身合道的前辈们留下的警示,阳旭便总是多出几分惊惶的压迫感。
他与冥九渊不同,他知道当初的太虚仙尊以身合道时,所遗留下来的“真相”,他也永远不会像冥九渊那厮一般傲慢无知,被感情冲昏头脑。
就算他也曾在年少时对秋宸之有着无比的好感又如何?反正从头到尾,他追逐的这人眼中就只有一个冥九渊,从来不拿正眼瞧他!
如今天道毁灭在即,只有将秋宸之这个预言中的希望强硬的留在自己身边,才有可能借助他的力量活下去。
只要在劫难
想到这里,他按在大祭司脑袋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面上的慈爱表情都快挂不住了,只是略显急切的催促道:“早些凑够祭品,越早越好。”
大祭司蒙桑蠕动了一下嘴唇,困难的说道:“可是我的神,最近我们削弱进攻青云国的计划,被青云国的国师阻挠了……”
阳旭不耐烦听他找借口,更没有兴趣去了解那个阻挠他的凡人,只是面色一沉,向大祭司施压道:“我方才已经说过,我只需要祭品,并不在乎这祭品是从那个国家获得的。”
“如果你不能从别的国家获得祭品,那就用自己国家的孩子抵上,反正如果没有祭品的话,我不能战胜那个黑发死神,你们的国家依然逃不过毁灭的命运。”
最后,他在蒙桑面前拂袖而去,离开了这个凡人的梦境,只给这个凡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事情有轻重缓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他现在只是急着要孩童的心头血,急着培养出新的无尘木,急着去捕捉秋宸之,并没有太多心情去过多的哄骗一个凡人,也不耐烦知道那个青云国的国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他现在还得继续去找秋宸之的行踪呢!
被阳旭扔在身后的大祭司蒙桑,顿时惶恐不安起来,好似有一种被自己的神灵抛弃的感觉,禁不住惊恐的呼喊道:“我伟大的神,您要去哪儿?”
“我马上就去为您收集祭品,请不要抛弃您忠诚的神仆。”
“神!伟大的神……”
他在自己的意识中惶恐不已的呐喊着。
“大祭司!大祭司您醒醒…快来人,我挖到大祭司了……”
等到一群护卫七手八脚的将蒙桑从神殿的废墟中挖出来的时候,身为虔诚信徒的蒙桑,依旧在昏迷中张合着嘴唇,小声的叫喊着:“…伟大的…混沌神……”
等到他终于身旁的护卫唤醒的时候,刚一睁开眼,便不顾自己受伤的身躯,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挪到了神像被斩落的头颅边,开始虔诚的跪拜。
“我的神,您放心,您衷心的仆从马上就为您奉上足够的祭品。”
他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
然后,在一众护卫郑重的注视下,蒙桑手中拄着自己的法杖,站起来身来,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调动我国所有的兵马,即刻向青云国进发。”
身旁的人不禁一片哗然。
不断有人过来劝阻道:“大祭司,所有的事宜都没有准备好,此时就急着进攻青云国,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些?”
还有人提议道:“大祭司,如果现在就要进攻青云国,那么陛下同意您的命令吗?”
蒙桑扫视众人一眼,重新拿出自己身为大祭司的尊严,强硬道:“我们的神已经急不可待,身为祭司,我这个忠诚的神仆自然要为神灵达成心愿。”
“所以我说现在进攻青云国,那便是现在就去!”
众人见他如此强硬,一时之间都没了办法,渐渐的也就只能遵从命令的散去,各自回去准备出征的事宜,没有人再去表示反对。
在玄虚国,神权至上,就算是名义上的国主,也无法违抗大祭司的命令。
所以一旦身为大祭司的蒙桑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只要他以神的名义号召,那么自然就会有无数虔诚的信徒愿意满目的支持跟随,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就在玄虚国暗地里秣兵厉马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青云国此时此刻也不平静。
……
青云国都城,将军府门前。
“太后娘娘与齐大人这是何意?”
大将军谢江率领着众多府卫亲兵,挡在自家将军府的大门前,冷笑着与自己面前的一队人马对峙着。
“本将军好歹也是国家的重臣,也曾为了青云国流过血、立过功,即便是先帝在世时,也是对本将军敬重有加,怎么齐大人的胆子就这么大,敢来随随便便搜查本将军的府邸?”
谢江即便身上重伤未愈,但在军营中磨砺的气势依旧不弱分毫,身上玄甲一披,腰间宝刀出鞘,领着一众亲兵在门前这么一站,硬是站出了一种率领着千军万马的威风气概。
这样一来,就把他对面的数量众多的都城守军衬托的弱势起来。
守军的首领是太后的亲兄长齐源,乃是一名大腹便便、长须及腰、从未领过兵打过仗的勋贵出身的武将。
齐源眼见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气势硬是被谢江那边给比了下去,不由得心头忿忿不平,再加上两派人马平日里就是新仇旧恨不断,此时也是忍耐不下,跳了出来。
他大声喝道:“谢江,朝廷怀疑你之前带来的那个叫做白术的道士,正是背地里向国师下咒的罪魁祸首,现在还不赶快将他给交出来!”
谢江听了他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猛地一紧,生怕这件事情真的败露,于是急忙反唇相讥道:“笑话,国师乃是仙人下凡,本领高强有目共睹,谁会傻到给他下咒?”
“再者说了,齐大人这般笃定凶手就是白术,可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冒然前来搜捕,简直就是平白无故的毁人清誉!”
齐源见他就是百般抵赖,心头也是极其恼火,呼喝道:“如果白术那个道士当真是清白无辜,那你可敢叫他出来对峙?可敢让他亲自到国师身边诉说自己的清白?”
见他一直死咬着白术这件事不放,谢江也不由得懊恼起来。
如果不是怕玄虚国那边的大祭司威胁,他也想直接将白术给抛出去做替罪羊啊!
可是现在倒好,他自己在这边辛苦应付太后一党的人马,那个原本被他关在密室里的小道士,竟然一个人偷偷开溜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如今密室里空无一人,他就算想反悔交出那个骗子道士,现在也是交不出来,只能与太后一党的人一杠到底。
他也冲着齐源呼喝道:“你这是故意为难本将军!白术那个小道士眼见国师之位没有落在他头上,早就收拾包袱灰溜溜的走人了,我现在从哪儿给你找过来个道士去?”
齐源不依不饶:“胡说,谢将军倒是三言两语把自己撇的清白,但是国师亲口说过,那已经推算出那罪魁祸首就是白术那小道士,你如今这副说辞,到底实在怀疑国师本事,还是在包庇那白术?”
谢江冷笑道:“本将军说过了,那白术既然已经离开,当然早就和我们将军府没了关系。他就算真的因为妒恨国师而在背后偷下黑手,那也是他自己的责任,与本将军无关。”
“如今齐大人领着一众都城守军,不去抓捕那真正的凶手,反而将责任甩到我们将军府头上又是作甚?”
他的这一番无赖说辞,彻底堵着了齐源的嘴,叫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最后,齐源索性不再与他辩论,只是指挥着自己身后的守军,招呼道:“总之,我怀疑那凶手至今还藏在你将军府内,给我搜!”
眼看一众守军逼近,谢江也彻底阴沉下脸色,率着自己身后的亲兵府卫拔刀出鞘,厉声喝道:“齐源,谁给你的权利搜查将军府?你有当今陛下的御旨吗?”
紧要关头,做梦都想扳倒小皇帝的谢江,竟然反而拿小皇帝的身份做起了挡箭牌。
只是他话音刚落,齐源身后的轿子中,便传来一声雍容傲慢的声音。
“哀家便是陛下的母亲,陛下的意思便是哀家的意思,如今哀家亲自来到这里,谢将军还有什么可说的?”
轿帘被掀开,当今青云国的太后从轿中走了出来,在身边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谢江走去,犹如一个胜利者一般傲慢。
谢江冷冷的注视着她,心中的烦闷厌恶无以复加,竟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维持表面上的礼仪,只是冷淡的说道:“原来是太后娘娘。”
“只是不知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之前的垂帘听政还不够,如今这是要直接代替陛下下达旨意吗?太后可知,这青云国的国主是姓白,不姓齐!”
“大胆!”一旁的齐源将他出言不逊,急忙呵斥道:“谢江你竟然这么和太后说话,是要造反吗?还不快快行礼。”
谢江只是冷冷的瞟了他一眼。
他现在真的实在受不了这些以齐家人为首的太后一党,现在若不是事发突然,他大部分的心腹手下和兵力都原来都城之外,不然早就彻底撕破脸面,直接掀翻了那个无能的小皇帝。
在他面前的太后,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明晃晃的野心,当下也是心里一惊,忍不住出言警告道:“大将军此言谬矣,陛下与哀家乃是亲生的mǔ_zǐ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能被外人三言两语挑拨了不成?”
“反倒是大将军自己,一定要记清楚,这青云国的确是姓白,国主当然不姓齐,更不姓谢!”
面对着太后的警告,谢江不屑的暗自撇了撇嘴角,但是却在心底下衡量了许久。
他如今倒是灭有准备万全,还不是时候与太后一党和小皇帝彻底撕破脸,必须得想办法先度过眼前的难关,然后找机会出城,联系到自己在边疆的心腹势力。
最后等他真的登上国主之位的时候,再来找眼前这些蠢物算账。
思虑到此处,谢江面上阴沉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刚想与太后说两句软和的话,就见自己面前的太后突然一晃悠,整个人猛然向他这边栽过来。
围观的众人顿时大惊。
就连一头栽倒的太后心里也很是糊涂。
她本来站在原地好好地,突然就觉得心头一阵悸动,像是有什么一直压抑在她心口上的东西被人给抽了出去。
然后她当场便觉得身子一松、腿脚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在瞬间陷入昏迷,无知无觉的栽倒过去,结果一头就倒在了谢江的身上。
谢江眼睁睁瞧着原本正在和自己说话的太后,突然之间就人事不省,一时间整个人都是猛地一惊。
完了!
他心想。
果不其然,在太后倒下的那一瞬间,一旁的齐源顿时便冲了过来,将太后从他身上抢了回来,悲痛欲绝的大声嚷嚷道:“太后,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太后,谢江那厮把你怎么样了?”
他一声接着一声,叫得无比悲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已经撒手人寰了。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冤枉至极的谢江,不禁咬了咬牙,刚想反驳,就见那向来脑子不太灵光的齐源,在猛然间失去太后这个主心骨后,一时间慌乱了手脚,本能的就要把责任往谢江头上推。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谢江大声道:“此人当众刺杀谋害太后,证据确凿,罪无可赦,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一旁在见到太后昏迷之后,的确已经开始慌乱的守军,在听到自己上司的命令后,顿时不再迟疑,纷纷拔刀出鞘、拉弓上弦,顿时向谢江拥去。
谢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无处可避,在不得已之下,也不得不命令自己身边的府卫亲兵上前,与都城守军战成一团。
顿时,整个局面混乱不已。
如果此时太后还清醒着,一定会跳起来,反手给自己兄长齐源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她率领之下的太后一党,之所以一直对大将军一党步步忍让,就是因为谢江手里握着军权。
只要边疆上大多数的将领还是谢江的心腹,那么就算谢江一个人在太后一党控制下的都城里,也是没有任何人敢来轻易招惹他。
因为没有人能够承受谢江事后的报复。
就算是这一次,太后也只是想领兵去将军府搜查一番,借着这个理由在朝堂上打压一下越发猖狂的大将军一党,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对谢江本人如何。
但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昏迷,而自己兄长那个蠢货因为失去了她这个主心骨,一时害怕加担忧,真的当场要把谢江抓捕归案。
齐源浑然没有意识到,就算他真的拿下了谢江,也不代表太后一党夺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样反而会激怒大将军一党的党羽,使得边疆那些党羽有借口名正言顺理由的造反,借机领着大军包围都城救出谢江……顺便再推翻现在这个朝廷。
可惜太后一党中,能够看透这件事的太后已经昏过去,剩下的人在慌乱之下与将军府的亲兵打成一团,并因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的缘故,当真击退杀戮了所有的府卫亲兵,当场活捉了谢江。
“一群蠢物,迟早叫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英明一世的大将军谢江,狼狈不堪的被守军押送至大牢,神色狰狞,嘴里面还在不断的叫嚣着。
而齐源那厮还以为自己立下了什么天大的功劳,此时也不再慌乱,一边命人护送昏迷中的太后回宫,一边抬着下巴神色高傲的看押着谢江,大摇大摆的走向天牢那边。
那模样,别提有多得意了。
谁也想不到,本来不过是太后党与大将军一党的一次小摩擦,最后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待这一幕闹剧落下,大将军府原本空无一人的屋檐上,突然显现出了两个身影。
白子云瞧着太后被护送离去的方向,神色略微有些担心:“国师,太后被抽出诅咒之后当真没事?为何会突然昏倒?”
之前在摘星阁,秋宸之就问过他,要不要为他母亲解除身上的诅咒。
那时候虽然白子云因为对自己母亲已经彻底心寒,不由得犹豫了许久,但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最后依然心软下来,请求国师帮太后抽出身上的被白术施下的诅咒。
所以秋宸之便拉着他来到将军府门前,手指一挑,轻轻松松的就将太后体内的咒术给抽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出现了太后方才突然昏倒的情景。
秋宸之瞧了瞧白子云略显担忧的小模样,指尖上挑着一丝黑线一般的诅咒黑雾,一边淡淡的安抚道:“无须担忧。”
“你母亲因为不过是个凡人,身上毫无修为法力,所以在身上诅咒被抽出了那一刻,会因承受不住而有短暂的昏迷,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了。”
听他如此说道,白子云终于小小松了一口气,然后抽了抽鼻子,眼神晶亮的看向国师,真挚的说道:“多谢国师费心。”
秋宸之随手捏碎指尖上的黑雾,然后眺望向方才那群人离去的方向,道:“你先别忙着谢。”
“接下里,只怕你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