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娴紧跟在齐荀身后, 脑子里还在想着齐荀的小心眼,断不成想自己在齐荀心里,已然成了好色之徒。
眉心的那颗殷红痘痘她已无心再去顾及, 这会子走起路来, 随着发丝儿的摆动若隐若现,安娴昨日睡了个饱足,今日精神头好, 眼里的神采亮堂了许多。
特别是看到齐荀脸上也生了一颗痘之后, 心情敞亮,心里也平衡了。
屋子里唯一有可能嫌弃她丑的人, 与她作了伴, 如今那颗痘痘就不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在上夜之前,安娴都是负责伺候齐荀一日三餐,外加伺候小点, 今日她赶过来,也是掐着齐荀快用小点的时辰过来的。
屋外奴才端盘进来,到了安娴身边,却并没有交给她,安娴正纳闷着,顺庆就在她身旁轻声说道, “殿下说,娘娘以后不用伺候三餐了,往后就伴在殿下左右,端个茶, 递个水就成。”
安娴第一反应是,齐荀又没安好心,这便朝着齐荀看过去的眼光,也带了防备。
娇娇弱弱的模样儿,仿佛对方就是只大灰狼。
还好,齐荀正坐在榻前,没看她。
新年过完,东宫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今日清晨一早齐荀已经召集臣子忙碌了一波,午膳之后还得过去皇上那里继续商谈要事。
当普通人不易,太子更不容易,要想当个盖世英雄的太子,怕是更不容易的,东暖阁内榻上的竹简一夜之间堆积如山,沉甸甸地压在榻上,安娴瞅上一眼就头晕,就别说去看,看完了还要自个儿动脑子想其中的意思。
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安娴自来懒,一直也有资本给她懒,懒散习惯了,懒就刻进了骨髓里,不愿意想的,从来不会费神去想。
成吧,端茶倒水,也总比伺候沐浴更衣要强,如此安娴便干站着,等齐荀什么时候口渴了她再过去。
几盘子小点端进来,结果齐荀一口都没尝,过了点儿,奴才们又重新端了出去,齐荀一直坐在榻前查阅了半座小山的竹简,才缓缓地站起身。
此时已经快到午膳了。
“殿下,要传膳吗?”顺庆问了一声,适才的小点殿下一口都没吃,担忧这会子殿下正饿着。
齐荀却没示意,脚步从榻边绕过来,目光平淡地看了一眼那个确实不懂得规矩为何物的人,安娴占了他的一小块塌的位置,神魂游离的正打着瞌睡。
适才齐荀瞧起竹简子,一瞧就是足足一个时辰,谁能站得住,安娴就算再好的精神头也经不起这番干熬,平日里自己看书时,催眠效果就特好,殊不知今日又才发现,瞧着别人看书,也能催眠。
瞌睡一上来,安娴就站的东倒西歪,后来她借着给齐荀倒茶的机会,俯下身子就再也没有起来,手撑着下巴,就在齐荀的对面,正经地打起了瞌睡。
并非她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而是这屋里除了这张榻,没有一处可以给她拿来挨着靠着。
实属没地儿给她选择。
齐荀站在跟前,瞧着她的时候,安娴撑在脸上的手,正摇摇晃晃地画着圈儿,眼瞧着头越来越低,要搁在榻沿边上,齐荀终究没有袖手旁观,及时地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
本是个英雄救美的桥段,顺庆还没来得及老怀安慰,齐荀内里的那股骄傲劲儿又犯了。
“给孤更衣。”
安娴睁开眼就懵的不知今日是何夕,此处为何处,小脸儿被齐荀捏在掌心里握着,安娴只能伸长了脖子,跟着那只手走。
直到等她站稳当了,齐荀才松开了手。
“殿下适才说什么?”安娴清醒了一半。
顺庆最会懂得看眼色,安娴问的时候,挂在屋里的那件大氅已经被他拿到了齐荀跟前。
不等齐荀开口,顺庆便将大氅递给了安娴,“有劳娘娘了。”
这回安娴懂了,接了大氅过来,就往齐荀身上套,但这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儿,齐荀比安娴要高出十五厘米,倘若安娴踮起脚尖动作娴熟,或许也能做到,可安娴从来就没有伺候过人穿衣服,更何况刚睡的懵懵的,睁眼就让她干活儿,哪里能顺遂。
刚踮脚重心不稳就往齐荀怀里扑,如此扑了三五回,扑的她脸红脖子粗的,小脾气也上来了。
“你能低一点吗?”腰杆挺那么直,她怎么够的到?
顺庆差点就冲上来说,娘娘,还是奴才来吧。谁见过伺候主子更衣,要让主子低头的?
但顺庆又遇上了活久见,殿下的扑克脸尽管冷若冰霜,迟疑了一瞬,还就当真低下头了,安娴喜滋滋地将双手穿过齐荀的脖子,再绕回来,两人就跟抱在一起,没啥区别了。
顺庆惊的错不开眼,半点尴尬的觉悟都没。
他从不懂男女之事,也不明白这前头还掐的你死我活的,转个眼就能好上了?到底是何原因,顺庆自来自认为不是个八卦的人,却头一回生了八卦之心。
“孤去会父皇,这几日你无须再过来伺候,等孤传话。”
最后那大氅的带子还是齐荀自个儿系上的,安娴倒腾了半天,倒腾的脸色涨红,也没见她将结打出来,齐荀只得亲自动手。
就算再急,那也得等他去会过父皇,与礼部一同造册,才能满足了她,今日他一番紧赶,也就是为了抽出来时间,去忙太子妃造册之事。
安娴听了这话,醉红的脸蛋乐了个满开怀,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想着的却是,明日之后的天空,终于可以自由翱翔。
最好以后都别传了,放她回袭香殿,过她的逍遥日子,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或许安娴笑的太过于媚,齐荀人都走出去了,又回头退了回来,立在安娴跟前,一本正经地说教,“不该想的事情,就别乱想,越想越是想。”
啥?
这一堆绕口令将安娴彻底绕晕。
她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