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来时惊骇难当,去时心情沉重晦涩。
待回了寝宫后,赵长卿强撑着的镇定全数消散,整个人忽地剧烈颤抖起来。
蓉姐儿心惊不已,反射性地扶住赵长卿:“母亲!母亲!”转头喊了起来:“来人,快宣太医!”
赵长卿心沉如山,手脚冰凉,不停哆嗦,说话断断续续:“不、不能宣太医!蓉姐儿,扶、扶我回寝室躺上片刻。我歇会儿,就好了。”
蓉姐儿被吓得直掉眼泪,一边哭一边扶着赵长卿回了寝室躺下。
赵长卿哆嗦了许久,情绪一直难以平静。
蓉姐儿一个劲儿地落泪哭泣:“母亲,你可别吓我。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赵长卿坚持不允。
直至兄长来了,蓉姐儿心头一块巨石才稍稍落下,哽咽着对神色晦暗难看的霁哥儿说道:“大哥,母亲从椒房殿回来之后,全身一直颤抖个不停,又不让我宣太医。我心里实在害怕。你来了就好了。”
霁哥儿抬起沉重的手,轻轻拍了拍蓉姐儿的肩膀:“我和母亲单独待会儿,说说话。妹妹先回屋子里歇着。”
自小到大,蓉姐儿习惯了听兄长的话。她用帕子擦了眼泪,温顺地点头应下,先行离去。
蓉姐儿离开后,霁哥儿坐到床榻边,对着面色苍白颤抖不息的亲娘说道:“母亲,不用怕。我们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无需畏惧。”
mǔ_zǐ 两人,确实对储君之位有过野心。也在暗中笼络过一些朝臣。
不过,朝中一直未曾提议立储。他们也还没来得及使出什么手段……说没做亏心事,也勉强说得过去。
赵长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泪水涌了出来:“霁哥儿,我不是畏惧。我只是愤怒不甘。”
“你父亲当年是庶长皇子,却因口疾,与储位无缘。你父亲心有不甘,又因你三伯父行事阴险狠辣无情,忍无可忍之下才生出谋逆之心。结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得了皇位的,是早早就藩离京的蜀王。”
“这些年,皇上皇后对我们也算宽厚。我心中不是不承他们的情。他们没有子嗣,我想着,若是过继,你年岁最长,才学品性都出众,自有一争之力。”
“我真没想到,帝后竟然这般自私狂妄,竟要立阿萝为储君!”
“他们这是要逆天而行,逆群臣百姓之意而行!”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做成此事!阿萝到底能不能坐上储君之位!便是坐上了,日后能否顺利登基为女帝,也尚未可知。群臣焉肯对着一个女子低头跪拜!”
赵长卿目中燃起愤怒又不甘的火焰。
霁哥儿心里同样涌动着愤怒不平。他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这都是日后的事。不管如何,我们现在都要稳住。我得先在朝堂里站稳脚跟,才有资格静待来日。”
赵长卿用力握紧霁哥儿的手,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泪水擦净:“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慌了手脚,先沉下心来稳住。”
霁哥儿实在太过年轻了,入朝才三个月,在朝中人脉浅薄,没什么根基。现在根本没力量和天子抗衡。
天子要立阿萝为储君,霁哥儿没那个能耐阻止。
只是,天子此举,必会惹来群臣激烈的反对。霁哥儿耐心等候,日后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