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夏将军?”扭过头来的妇人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清了夏清舒的容貌。一目了然的结果却因几个月前的那场国殇而变成了不确定。
夏将军战死沙场, 举国皆知, 难不成她死而复生了?抑或是她根本就没死?
妇人的神情陡转惊愕,脸颊颤抖, 柳叶眉微微蹙着,屏息等待着面前之人的回答。
“我不是夏将军。”夏清舒沉声应着,神情肃然地摇了摇脑袋。
妇人盯着夏清舒的双眸, 沉默了半晌,懂得了她要传递的意思, 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夏将军已逝,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了。”
止住哭泣的小姑娘云里雾里, 嘴里咬着食指,吸着鼻涕,视线在夏清舒与她阿娘之间来回交替。
妇人将小姑娘抱进怀里, 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 温声解释道:“阿茹,这不是夏将军, 我们认错人了, 这个恩人只是同夏将军长得有些相像而已。”
小姑娘趴在妇人的背上,紧蹙着眉头,凝眸望着夏清舒, 仔细辨认。半晌,才松开了眉头,语气十分低落:“真的是认错了人。”
夏清舒心间一松, 转瞬又被小姑娘低低的哭声感染,愁眉难展。她蹲下身子,抚摸着小姑娘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柔着声音道:“夏将军被如此之多的人惦念,虽死犹荣。她在天之灵,定然希望大家想起她的时候,是高兴荣耀的,而非哭哭啼啼,伤心哀痛,明白么?”
小姑娘咬着手指压制住哭声,眼睛红通通的,像兔眼,里头蓄着满满的泪水。听到夏清舒的话之后,她的泪水不再落下,而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真乖。”夏清舒不知小小年纪的她是否真的理解了自己的话,但这压抑哭泣的乖巧模样真是让人心生怜爱。夏清舒又抚了抚小姑娘柔软的发,接着直起身来,指着右侧方说:“我们从那里来,沿着那条路走四五里就能看见一座县城。你们尽早入县城,便不会遭这些山匪的侵扰。”
“多谢诸位恩人!”妇人揽着小姑娘的身子,叩了一首。
“我们还有事,就此作别,你们保重。”夏清舒抱拳道,言闭便转过身子,往另一条岔路走去。
余下三人也同着母女二人挥手作别,而后赶上夏清舒,一同离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在林中,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一棵树的梢头飞到了另一棵树的梢头。
一大一小仍瘫坐在地上,目送着四人离去。人影消失在树荫之后,一个忍耐了许久的闷声响起,妇人的脸骤然煞白,唇上毫无血色,她的手从腹间抬起,一股带着暖意的血流淌了出来。
妇人的手沾满了鲜血,她的腹间插着一支的竹叶镖。
鲜血潺潺地向外流动,妇人头晕目眩,很快眼前黑暗一片。在小姑娘的惊呼声下,她徐徐倒了下去。
小姑娘凄厉的哭声又回荡在山林间:“阿娘!阿娘,你醒醒啊!”
这哭声比方才还要哀痛百倍,离去的几人未曾走远,听见着哭声又速速折返。
鲜血染红了翠绿的草,蔡竹君看见妇人腹间插着的竹叶镖,瞬时脸色大变,嘴中讷讷道:“这......这......”
季迁遥拉开小姑娘,带着她背对着骇人的一幕。夏清舒蹲下身子检查妇人的腹部:“应当是山匪以剑抵挡竹叶镖之时,竹叶镖回弹,不慎伤着了妇人。蔡姑娘......这不能怪你......”
夏清舒知晓蔡竹君乃是纯善之人,有心想要化解她心中懊悔难受。
可这悲惨的一幕明晃晃的摆在面前,夏清舒的话并无多大作用。
蔡竹君心里难受极了,那些山匪外强中干,她若采取近身搏击也能诛之,还不至于伤及无辜。
“我们赶紧带着她去寻郎中吧。”静默了许久才开口,蔡竹君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颤抖。
杨晞羽也急,指着右方不远处的那座县城道:“去那儿,那里近!”
夏清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晚了,她气息已绝。”
空气似是凝结住了,山林静谧得可怕。
季迁遥手上一沉,低头一看,便见满脸泪迹的小姑娘已经昏厥了过去。
***
半途遭此变故,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死去的妇人就地葬在了那片林中的隐秘之处,若能寻到亲属,再将其接回。小姑娘气息孱弱,众人担心其伤心过度,赶紧带着她回到县城,寻找郎中医治。
在一家客栈中安置下,杨晞羽寻来了一个头发斑白的老郎中。
“郎中,她如何了?”老郎中刚撤回把脉的手,蔡竹君便急声问道。怕扰着小姑娘休息,她的声音放得很小。
“途遭惊吓,又骤然逝母,打击过大,脉象极不平稳,需静养些许时日。”
“她需要多久才会醒来呢?”
“三至五日。”老郎中捋捋发白长须道,“我开些药,你们熬好,按时喂着她服下。这些日子好生照料,否则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的。”
“知晓了,多谢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