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颐的身材要比流烟矮小很多, 站直的时候还不到流烟的肩膀。这种高度西下的两人对话, 她就显得分外没有气势。
而此时,对付别扭的流烟, 她需要气势。在黑暗中寻找了半晌,她寻到了合适的谈话之地。
扯着流烟来到一块矮石旁,沈安颐跃了上去, 紧接着将流烟拽到了身前。
整个过程,流烟任她拉拽, 不发一语,僵硬的身子与神情隐匿在黑暗中, 她自己心知肚明, 但害怕被沈安颐发觉了。
现在站定了,她突然慌张了起来。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沈安颐一时语塞, 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但她不能像流烟那样沉默,那样会让这份感情走向消亡。
“你到底信不信我?”沈安颐压低声音问道。这儿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需要知晓此事的流烟心里是何种的想法。
熟料她等了许久, 流烟这张嘴仍是紧闭不言,跟主人一样都是个犟脾气。
“你看着我。”沈安颐捧着流烟的脸向上用力,强迫她看着自己。
流烟仰起了头, 眼睛仍在躲闪。
沈安颐都气死了,拉近距离,对着流烟的嘴来了一口。
牙齿咬在唇上,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嘶—”流烟呼痛,躲闪的眼睛终于聚焦在了沈安颐的脸上。
嘴唇上火辣辣的疼,流烟瑟缩了一下,赶紧表态:“我信......我信你了......”再不开口说话,她害怕沈大夫在这空旷的林地上将她剥干抹静了......
沈安颐心中的那口郁气消散,亲了亲被自己狠心咬下的地方,而后咧开了嘴角,笑得灿烂无比。
“对不起。”流烟低头闷声道歉,是她在真相未明之前擅自做了断定,被枕边人把剑相对,该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后悔与歉意涌了上来,流烟心里像被钝钝的刀割过。
“傻。”沈安颐摸着她头顶的发,动作轻柔,“这不能怪你,是那些人有意离间我们。我若换到你的位置,会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只不过......”沈安颐顿了顿,“知晓真相之后,我不会像你这般别扭。我们都‘坦诚相对’过了,面对我之时,你有什么好别扭的。”
黑暗中,流烟想起了什么,红了脸。
沈安颐熟知她的性子,叹了一口气,说给流烟听也说给自己听,“我当初就是因为你股别扭劲才喜欢你的,现在不该嫌弃。”
流烟闻言,立马弱声弱气道:“我现在不别扭了,真的。是我们分别太久,我不知该如何同你相处。”
细弱的声音里掺着无措,混着无奈,沈安颐的眼前冒出了心疼的水雾,捏着流烟的耳垂,说她傻。
想到那些凶恶的幕后之人,流烟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扫视着沈安颐的身子,可是天色太黑,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她又上前,用手摩挲着沈安颐的衣衫:“那些人要追杀你,你可曾受伤?”
沈安颐云淡风轻地说:“一些皮外伤而已,用不了几日就好了。”
流烟心疼得目光都发直:“现在你同我们一路,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沈安颐笑意更浓,拉近流烟,将她揽进怀里。二人分别了许久,心里攒下了许许多多的思念,现在只要眼睛一眨,嘴巴一动,那些思念就会不可抑制地掉落。
她们静默无声的拥着,任由思念在心间传递。
尾巴着着亮光的小虫飞了过来,萦绕在她们身旁,一闪一闪,十分好看。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空地上,夏清舒已经依照沈安颐之语,将解药涂抹在身上了。现在只要再等候半个时辰,让蔡姑娘感应一番,自己身上的追踪药是否除去?
用以遮蔽的大屋子已无用途,被蔡竹君撤了,四人围坐在火堆旁,相互对望。
夏清舒身上抹着墨绿的汁水,模样十分滑稽。但她想着心事,神情严肃,其他之人都没有出声打趣。
沈安颐出现得有些突然,她的言行落入浮想联翩之人眼中,少不了猜疑。可夏清舒是信她的。她的理由很简单,一个真正的恶人不会蠢到用数年的善举来伪装自己。
自己身上的追踪药需由树棺人下,而前期与自己接触过的树棺人有两个,一个是朱红,一个是缇橙。
结合蔡竹君所说,夏清舒认为朱红的可能性更大。可她想不通的是,自己那时并未与朱红交手,它又是如何给自己下追踪药的呢?难不成降服它之前,它便潜入自己的营帐,对着睡梦中的自己下手了?
要颠倒时间是不可能的,夏清舒要将自己的这些推断落到细微之处。细节决定成败。
气氛长时间的静默,蔡竹君决定说些什么,“七个树棺人,包括我自己,至今已经除去了五个,现在只剩下两个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杨晞羽兴奋道:“是不是除去了这剩下两个,那个什么前越的复国大计就失败了?我们就不用躲躲藏藏,畏畏缩缩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说话的不是坐着的四人,而是从林中走出来的沈安颐。她同流烟并肩朝四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