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祭拜, 众人皆起个大早, 忙忙碌碌, 叩叩磕磕, 一直到午后才有休息的时间。
太皇太后老了, 身子骨不比年轻人, 季迁遥怕她撑不住, 亲自伺候在身旁。幸好大半日下来,她老人家未有不适,精神也足。
吃过斋饭,碗筷皆被收走, 众人坐在桌前, 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德妃突然拿起帕子捂住口鼻打喷嚏。
声音一起, 太皇太后便注意到了,立马关怀道:“德妃病了?”
德妃放下帕子,虚弱地说:“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昨夜受了些风寒, 不碍事的。”
德妃自小便是娇生惯养, 入宫之后, 得到皇帝的宠爱, 日子过得也娇奢, 山中贫苦简陋, 她哪里会适应。
太皇太后道:“难为你一早上还跟着做这做那的, 病了就在房中好好休息。”
“不不不, 谢太皇太后关怀,臣妾想为大燕江山尽一份力,能撑得住。”德妃连忙摇头。
听她这么说,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头一转,视线投向季迁遥,眸中现出慈爱之色,缓缓道:“山中确实冷,昨夜在房中,我也冷得不行。后来啊,多亏长公主送了一个炉子和好些炭火来,夜才好过一些。她这是体贴我老人家呢,孝心可嘉。还有,山中简居,有什么困难大家都克服一下。”
在场之人纷纷点头答:“是。”
“说起这炭火,昨夜长公主殿下也往我房里送了些,还未好好谢谢殿下呢。”宁王妃开口道。
“哦?我记得乐阳昨夜送来的炭量还不少呢,这又往宁王妃那送了些,乐阳,你自己是如何渡夜的?不会是一晚上都挨着冻吧?”太皇太后的皱起眉头,忧心道。
季迁遥笑着应道:“没有挨冻,乐阳那儿还余着不少的炭。”
太皇太后不解问道:“这各院各房予的炭量都是定数,怎你那会多出这么多?”
站在后侧的夏清舒闻言扬起骄傲的小脑袋,多余的炭,是她送的哩!高兴之余,她又有些担忧,她送炭时,没有叫人发觉,长公主殿下不知道的吧,这时又该如何解释呢?
夏清舒聚精会神,屏息听着,季迁遥答:“是昨夜卫大人将他房中的炭送来了。”
什么?!!夏清舒一惊,扭头看着身侧站着的卫临松。堂内众人亦将目光投向他。
“原来是卫大人“雪中送炭”呢。”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宁王妃亦是乐不可支:“卫大人好生体贴。”
堂内七嘴八舌地打趣,夏清舒的脸慢慢变黑,嘴边一点勉强的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众人欢笑之时,季迁遥瞥了一眼夏清舒的脸色,又不留痕迹地将视线扭走。
夏清舒气炸了。
卫临松这卑鄙小人,竟将她的心意都占了去,倘若长公主殿下为他这份情意感动,那自己可不是要将肠子都悔青了!
***
外头下了大雪,福安寺内白茫茫一片,僧人拿着扫帚、铲子除着路上的积雪。
夏清舒踏雪而过,往内院走去。
“你们听说了么?昨夜卫大人给长公主殿下送炭,而长公主殿下给了卫大人回一床被褥,她们二人这是在互相关心呢。”两个婢子并肩低头,迎面朝着夏清舒走来。只是她们谈论得太过入迷,并未发现前端的夏清舒。
“二人郎才女貌,着实般配。”左侧的婢子捂嘴笑道,抬头之时余光瞥见了近处的夏清舒,忙拉着另一婢子的腕子停下:“见过夏将军。”
夏清舒脸上的寒意渗人:“你们是谁家的婢子?”
“禀将军,奴婢是宫里洗衣局的。”两个婢子如实答道。
夏清舒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记住,奴才莫要在背后议论主子。”
“奴婢知错,将军饶命。”两个婢子面色惊慌,忙弯腰请罪。
“不要有下次了。”夏清舒负手走过。
“是!”
两个婢子见她走远,互相对视了一眼,抬手擦了擦落在头上的雪花,长舒了一口气。
二人凑得更近,眼珠朝着周围转了转,吃一堑长一智,她们现在比方才谨慎多了。见四周无人,右侧的婢子压低声音道:“从前听闻夏将军不喜长公主殿下,二人争锋相对,我还不大信,亲眼见着了,才知道啊,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夏将军方才的脸色着实吓人!”
“眼见为实,我原本也是不信的,现在信了。”
“那我们以后小心些,休要在夏将军面前提起长公主殿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