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听得很清楚, 宋知渺所问的,并非“需要、需求”,而是“喜欢”。
他喜欢什么样的。
黑眸被近在咫尺的娇容占据了所有光景, 眸光中倒映着少女十足认真的剪影。
就在眼前。
江妄忽的沉了目光, 面上却仍是纹丝不动。
另一只垂落在腿侧的手藏在袖口下来回摩擦了一瞬指腹,像是就要有什么动作一般,最终也只是收紧了指骨。
拜了堂, 成了亲, 三书六礼一样没少,就连洞房也是在成婚当晚真真切切地圆了房, 这算哪门子做戏。
江妄心里气郁,却在对上宋知渺那澄澈的眼眸时,还是一下就压下了心底那股气,敛目沉着声问她:“问这个做什么?”
这样贴近的距离能清晰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无一不是扰乱宋知渺思绪的存在,在被江妄这般反问之后,她便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很快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宋知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问出的奇怪的话语,那股冲动劲一退去, 就开始感到些许不自在,抿了抿唇,别过眼含糊道:“都说了为了相处更顺利融洽嘛。”
江妄沉淡的脸色叫人看不出喜怒, 更不知对于她突然的这个提议作何感想。
实则,宋知渺又后知后觉感觉江妄压根就不会有什么想法。
以江妄冷硬淡漠的性子, 很难想象他喜欢一人是何样, 更何况这桩婚事本就是为做戏, 能应付旁人就行了, 他又哪会有什么喜欢与否的说法。
宋知渺觉得自己又多此一举了,垂眸抿唇打算要迈开步子,闻见江妄在一旁淡声回应她:“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刻意迎合。”
果然,他是不在意的。
入宫面见皇上和太后的过程出奇的顺利,甚至热情得令宋知渺有些适应不来。
早便听闻长公主生前深得太后和先皇的宠爱,就连如今的皇上,当初也不见得能比得上长公主在他们眼中的地位。
而如今长公主已去,留下的独子江妄终已成婚,宋知渺被太后拥住时,都好似感觉到了颈间的湿意。
面对如此情形,自知这桩婚事的虚假的宋知渺很是心虚,更有些愧疚。
若有朝一日她当真与江妄和离了,他们该是多么失望和难过。
自宫中回来后,江妄却并未因新婚而闲下来。
宋知渺本是在头一日有些紧张,不知过了那气氛和情况特殊的新婚夜后,到了夜里他们要如何相处,亦或是是否要再进行新婚夜的那档子事。
说来羞人,可宋知渺却不得不承认,那夜虽是将她折腾得狠,可她却是实打实的在其中得了乐趣。
她一向不否认能叫她感到快乐舒畅之事,更甚她贪恋着和江妄的亲密接触,好似在那时,他才会离她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没曾想,江妄却是仍旧忙得找不着北,也不知他在为何事而忙碌,每日她睡下时,他还未归府,当她熟睡后,他才悄然回到屋中。
虽是与她同睡在一榻,她却压根不知他是何时回来,何时上榻,又是何时离去的。
她向来起得晚,起身时,身边早已没了江妄的身影,若非是花凝和阿红阿绿告知她江妄夜里的确有归来,只怕是她都不知床榻的另一侧夜里还有人与她同睡过。
今日是回门之日。
昨日一早江妄便给花凝留了口信,告知她今早会与她一同回宋府。
所以今晨江妄应是不会早早就离开的。
宋知渺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一个时辰,睁眼时却仍见床榻另一侧空无一人。
她不禁皱眉,甚以为江妄又一次忙碌离去了,他莫不是要让她独自一人回门吧。
可待到她伸手触及到身侧一旁的被褥中时,倒感觉到了里头还未完全退散的余温,显然睡在此处的人刚离开没多久。
宋知渺怔怔地看了眼窗外,此时天都还未完全大亮起来,若非此处的余温,她都要误以为江妄全然没有睡在此处过,他莫不是都仅睡一两个时辰的吗。
分明新婚头一日江妄还比她晚了些许才醒来的。
屋中未见江妄的身影,宋知渺估摸着这会江妄应当是起身后在洗漱。
可此时离出发回门的时间还早,宋知渺担心江妄这是忘了今日的要事,转而又要去忙别的什么事。
无论如何,得先逮着他问清楚才是。
这般想着,便自个儿摸索着起了身,自顾自披上了一件外衣踏出了房门。
江妄喜静,平日夜里院中便未叫下人守着,听阿红和阿绿说,每日她们都是在江妄收拾妥当后,才会被唤去主卧门前候着,等到她起了身再进来伺候她,就连花凝也并未被安排住在主院中。
所以这会子院中空无一人。
天色灰蒙蒙的,是将要天明的前兆,就着昏暗的光线和晨间吹来的凉风,只觉这偌大的院子冷清又孤寂,倒是与那个整日面无表情的男人的住所极为契合。
但这股冷清劲却叫人心头没由来的酸涩了一瞬,长久以来过着这般孤寂的日子,当真不会觉得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