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全无。
宋知渺独坐在庭院中,大半身子趴在石桌上,脑海中思绪繁多。
今日她没有梦见陈堰,梦境中仅有年少的她和江妄,那段早已模糊在她记忆中的回忆,透过梦境清晰地传回了她的脑海。
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宋知渺很清楚,这并非是白日在太后那瞧了画卷后夜里模糊生出的过往,而像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将过去的画面拼凑完整,甚比她亲生经历时还要清晰细致。
令她看见江妄如危难时闪着光的救星一般从天而降,令她看见江妄被她吵得心烦又无奈。
也令她看见江妄背起她时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和口中无声的唇语:“这么轻,还真是纸糊的。”
她本该与陈堰相处融洽,却频频梦见陈堰表里不一的面目。
她本该与江妄毫无交集,梦里却不断出现他们美好的过往和令人匪夷所思的假象。
那些梦究竟想告诉她什么,又在指引她什么呢?
院门前忽然一阵窸窣响声,宋知渺一惊,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那黑影也像是被吓到一般,骤停一瞬,快步走了进来:“天不亮在这不声不响,吓我一跳,你干什么呢!”
黑影走近才瞧出竟是宋今晏。
昏暗光线下能瞧出他穿着轻便,发髻整齐,像是已起身多时。
宋知渺回过神来,黛眉蹙起不悦道:“谁吓谁啊,你又是在干什么,我还以为府上进贼了!”
宋今晏自顾自地在石桌前坐下,抬手随意擦了下额头,气息不匀道:“哪来的贼,我晨练呢,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宋知渺白了他一眼,夜色下并看不见他额头的汗水:“你还能起这么早晨练?唬谁呢,莫不是昨夜上何处野到了这般时辰才回来吧,我要告诉爹娘,你死定了!”
宋今晏不甘示弱:“我要做这种偷偷摸摸之事能让你瞧见?你每日睡到日晒三竿哪知我每日天不亮便起身练武之苦,少瞧不起人了,你以为小爷这身体格是睡大觉就能睡出来的?”
说完,还挑衅般地挺起了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宋知渺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了他的胸膛上,指尖触及一片带着湿濡热意的坚实,与她印象中胞弟排骨般瘦弱的身形截然不同,还真是变化颇大。
但再瞧宋今晏一副得意洋洋孔雀开屏般的模样,又叫她忍不住回怼道:“一身臭汗,脏死了,就你这小身板,赶真正的男人还差远了。”
宋今晏并非小身板,他打小便生得身高腿长,以往仅是身上不长肉看着干瘦罢了,如今的确大有变化,正在朝着真正的成熟男人而成长,那蹿升的速度已是比过大多同龄人,甚至京中好多文弱的成年公子也不及他身形挺拔。
只是,赶有的人,的确差远了。
思绪间,似有什么早已远去许久的触感流入手心。
宋知渺不自然眨眼的一瞬,宋今晏却忽的凑近,皱起眉头直击重点:“哪个男人?你莫不是摸过谁人的胸膛?”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正经姑娘!”宋知渺反应极大地一巴掌拍在宋今晏胸膛上。
饶是少年身形还未完全成熟,却也仍是坚硬得叫她掌心一片辣疼。
她龇牙咧嘴收回手来,柔软的指腹轻柔掌心,还是不情不愿地承认道:“还真结实了不少,看不出你还挺刻苦。”
夜色为她遮掩了脸上不自然的红热和心虚的神色,宋今晏未过多注意,听宋知渺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扬了扬眉又得意起来:“那是自然,终有一日我会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守家卫国驰骋沙场,在此之前,就是不断磨练自己,不得松懈。”
意气风发的少年眸中含光,憧憬着自己的未来,胸腔热血沸腾。
宋知渺呆愣地看了他一瞬,冷不丁一盆冷水泼下来:“你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呢,爹不会同意你参军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宋今晏斜眼看来,气急咬牙起了身,压低嗓音威胁她:“我自有打算,你敢和爹打小报告我就把你摸过男人胸膛的事告诉娘!”
宋知渺猛然瞪大了眼,她还以为这事揭过去了:“宋今晏!你别胡说八道!”
夜色中仅有少年笑得贼兮兮的侧脸和一路小跑着出了庭院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见,宋知渺才无措地攥着裙身,低喃辩解着:“我是正经姑娘的,才没摸他呢。”
小半月时间过去,奇怪的梦境未再牵扰,日子也好似恢复了曾经的平静恬淡。
唯有京中愈传愈热的大消息激起她心中的波荡,出门在外总能听见有人议论。
若非这消息传得这般热烈,宋知渺当是不知常在边北的江妄,仅是传来回京的消息,竟能在城中引起这般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