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游夜市这日夜里,宋知渺惊慌狼狈地被送回宋府时,宋老爷和宋夫人着实被吓慌了神。
宋老爷围着闺女转了又转,瞧见她并无外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仍是放心不下。
两人在屋中陪着哄着直到宋知渺安稳入睡才双双离开。
启程回京一事因宋知渺受了惊吓推延了,而这几日宋老爷也不知因何事又忙碌了起来,瞧着像是一时半会都抽不开身回京。
本也只是突发意外,宋知渺在屋中待了几日后心绪早已平稳了下来,只是脑海中时不时便会生出那日江妄逆光挡在她身前,挥剑砍断木架将她救下的画面。
很难不去惦记,饶是现在再想起,宋知渺也仍会不自觉乱了心跳,待到回神时,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红了面颊。
路遇疯马时,陈堰置她于不顾,高耸木架下,江妄却只身挡在她身前。
若无对比,宋知渺兴许还难以将心思理得这般清明,可如此一比较,她不禁频频在心头荡起涟漪。
谁能抗拒从天而降于危难中救她出水深火热的盖世英雄呢。
此前的梦境并不连贯,可仅有的信息好似也在指向她与江妄之间还未发生的联系。
梦里他是爱而不得,那现在,他们这般,算不算两情相悦呢。
可、可她同他,连话都还未说过几句,她也仅是觉得他救她的身姿甚是英勇罢了,也算不上动心,而且万一那梦境什么也不是,岂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思及此,宋知渺脸红得更厉害了。
得不到证实的猜想令她本已理清些许的思绪又搅成了一团乱麻。
少女是懵懂的,羞涩的,除了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她再难承认更多心思了。
花凝推门入屋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幕。
宋知渺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着,红润的软唇被她抿紧又松开,反复数次,飘忽不定的眼眸像是在慌乱,眸底却又带着几分笃定,好似在和心里升起又落下的心绪来回斗争着。
这俨然是一副少女含春的娇羞模样。
花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出声提醒道:“小姐,马车都备好了,是要这会出发吗?”
宋知渺一惊,像是被人窥见了心事一般,身子一抖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瞧见花凝更加疑惑的神色,连带着回应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当、当然出发,快,我等许久了!”
这话不假,宋知渺的确一大早便在屋里等着了。
因着回京一事耽搁了下来,宋老爷便提议近来宋知渺接连遇上意外,趁此得闲让宋夫人带着她去南州郊外的灵溪寺烧香祈福。
对此宋知渺本是不感兴趣的,郊外偏远,山路颠簸,更莫说那死气沉沉的寺庙,如此炎热的天气,这般来回折腾一阵不知得遭多少罪。
可宋夫人一口应了下来,还满脸笑意看着她,说那灵溪寺可是齐国颇有名气的姻缘庙,前去求姻缘的善男信女无一不称灵验至极,既然是去烧香祈福,自然也要为宋知渺求一桩好的姻缘。
本已被少女心思牵挂好几日的宋知渺一听这事,顿时心中有了想法,可奈何她心中所想之人是此前还晃着脑袋摆着手说绝无意向的江妄,这会若要再在宋夫人跟前转了话锋,怎么想都有些拉不下脸来。
八字还没一撇,她是当真不好意思,这便吵嚷着说什么也要自己一人前去,不叫宋夫人同行。
好一阵撒娇耍浑后,宋老爷和宋夫人才松口应了下来,虽是同意她独一人前去,但也加派了不少随从,唯恐再有什么意外之事伤了她。
这会,府上便是在调派人手,宋知渺等了好一会,已是迫不及待了,若是再晚些时候出发,只怕日照上到正上空,天气还会更热些。
马车内,花凝一边扇着小扇一边护着晃荡的马车帘,不叫外头热烈的日光落入内里。
饶是出府前已是在马车内备上了降温的冰壶和遮阳的竹帘,但到底不比在家中,狭窄空间内仍是觉得闷热。
宋知渺蹙着眉头嘟起嘴来,目光直往角落的冰壶瞧去:“花凝,再给我盛些冰,这天太热了。”
宋知渺在大热天应下要去灵溪寺便已是颇为奇怪了,还不叫宋夫人同行,这会嚷嚷着要吃冰,叫花凝好生为难:“小姐,夫人叮嘱过了,饶是天热你也不当吃太多冰,女儿家身子要护好才是。”
宋知渺娇起来时颇有几分蛮不讲理,叉着腰凶巴巴道:“如此热的天,那冰还未划过喉咙就化没了,怎会凉了身子,这般将我热着才是没护好身子,我不管,快给我盛些冰来,我遭不住这热了。”
花凝撇了撇嘴,如若宋夫人同行,温笑着三言两语便能止了宋知渺的小性子,但她不是宋夫人,她只是个小丫鬟,拗不过宋知渺,只得转身朝冰壶中盛冰。
宋知渺见状这才缓和了神色,自己拿起被花凝放下的小扇扇起风来,怎会不觉得自己还是颇有气势的。
像花凝,从来便拗不过她。
但为何在外时,那些人就总是不明白她的愠怒和抗拒呢。
宋知渺想不明白,待花凝将盛好的冰递来,这才心满意足地给自己降温,冰凉的口感入喉蔓延开来,总算是解了些心头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