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断开的通讯。
花都没看出来的我将手机塞回兜里,不爽地朝着最中心的地方走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里有一个高台,视野最好。
……
“终于来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关节发出的“咔咔”声与四散的杀气毫不客气地冲着一个方向而去。
明显身形狼狈的僧侣喘了口气,同样冷笑了一声,像是有什么倚仗一般,自信而笃定地整理了下衣着,信步向杀气腾腾的来源走去。
我千辛万苦地踩着碎石爬上了倾斜的高台,这里原先是什么地方已经不可考,只知道现在,它就是一个完美的高地,视野最好的瞭望台。
我甚至还在沿途看到了五条悟留下的咒力痕迹,大大剌剌,生怕我看不到似的。
而当我真的顺着这个痕迹前行时,却发现沿途的冰棱和烈火都绕开了一条路,这往上攀爬的路何止容易了一点。
我心里顿时就更惊恐了。
好好履行承诺,还给搭了一个看戏台子,自己亲自下场主演的五条悟太好心了,因为太像一个正常人反而太不正常了……好可怕。
下方两个人已经碰上了面,左边黑袈裟的青年嘴巴开合,朝着右边的白头发扔了一个什么东西。
距离关系,那一个脱手的东西在我的视野里只有一个黑色的小点,但当我视线焦点不自觉地移过去时,心中猛地产生了一种……被宇宙注视的感觉。
仿佛间隔着遥远光年的另一个世界,完全失控的时间和空间,我并未了解过有关于咒术界咒物的详细信息,却在一瞬间得出了——那是针对五条悟一人的牢笼——这个笃定的结论。
同一时间,天空翻转,海水倒灌,一声来自深海的鸣叫自异空间而来,带着愤怒与悲伤,配合着倒扣的钵,最后一个藏得最深的特级咒灵浮出水面。
重组的空间中,我听到了几秒钟之前的话。
“嗨~”
“悟,好久不见。”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五条悟无动于衷,苍天之瞳早已凝聚成极地的冰霜:“冒牌货。”
他的脚下,长着复眼的立方体不怀好意地睁大,一股有别于外界的时间流速在悄无声息地形成。
原本安稳坐着的我骤然起身,当即想要出声。
“坐下吧,”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我旁边响起,“建议你最好闭眼,他可不像是需要你担心的样子。”
下一秒,似是迎合这句话,看似即将满足条件的立方体在暴涨的前一瞬停住,六面上的复眼像是不甘地试图眨动,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截的时间,随后,一只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它。
“狱门疆?”五条悟举起了它,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以一种轻松地,学术探讨的口吻,“什么嘛,就这?感觉还不如黑棺嘛。”
伪装的僧侣今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遇到超出预料之外的事了:“——什么?”
“啧,只有这样吗?”五条悟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我说你啊,好歹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吧?用出来啊?让我看看你们的……那个什么,决心?夙愿?哈——”
嘲讽又不以为然的语气非常拉仇恨。
有些空旷的场地上响起一顿一顿的掌声。
啪,啪,啪——
拍手的僧侣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五条悟连亲口承认过的挚友出现在面前,连一丝的回忆和问候都奉欠?”
“挚友的尸体,”五条悟抬了下眼,一向脾气不好的人此刻居然耐着性子在和人说垃圾话,“小偷。”
伪夏油的装模作样的表情消失了,但不知出于各种目的,他仍旧站在原地,嘴角带着恶意的,不加掩饰的意味,像是等着什么。
紧张的氛围下,五条悟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在数到五十九时,他手腕一翻,原本捏在手里的立方体直接被这个人扔了出去。
“——六十。”
咔哒。
六面体上睁大的眼睛砸在碎石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没入了漫上的水中。
“控时而已,无论是物理上的,”白发的男人歪了歪头,指着太阳穴,“还是脑内的。”
从天空落下的深海咒灵还在鸣叫,空间的混乱不仅让我听到几秒钟之前的对话,甚至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不存在的声音。
那些——
【我们是最强的。】
【正论?】
【你可真傲慢。】
【没事。】
【……至少要用僕。】
【不过是单纯的苦夏罢了。】
【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悟。】
属于真实的夏油杰的声音无孔不入地包围我,我不得不捂住耳朵,看着下方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的人。
他说:“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闭上了眼睛,关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的写轮眼,将自己强行从立方体——狱门疆沾染上的联系中抽出。
是挺简单的。
无非是……从那些再也不会出现的声音中划下一分钟的警戒线,然后,从那些鲜明的回忆中返回现实。
“——这么简单的事,你以为,六眼做不到?”
五条悟傲慢而不屑地看向顶着挚友模样的存在,大声地嘲笑出声。
“果然是冒牌货!小偷,来啊,除了狱门疆封印,你还有什么手段?”
此时此刻,哪怕对双方的纠葛一知半解,我也知道,这一场大戏,局势已定。
“……局势已定。”
方才出声过一次的声音这时再度响起,带着浓浓的不甘,以及颓然。
“真是不公啊,号称天地四方具知的六眼,难道连尚未发生,尚未出现过的事情都能看到么?”
我一顿,从一边倒的下方收回些许注意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视线来回搜寻了三轮,最后在一个半圆坑中,看到了几乎和大地沦为一体的,重伤的——
“……漏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