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付丧神意外地看向我,异化严重的身躯弯曲时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怎么看出来的?”
在对上我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迷茫眼神后,他的兴趣更大了:“有意思,完全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吗。”
“怎么了,鹤丸,”旁边有刃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你交付名字了?”
“没有哦,”被称作[鹤丸]的付丧神嘴角咧得大大的,做了一个在那张脸上显得有些狰狞的笑,我却能感受到这个可怖外表下的喜悦,“是她自己猜出来的,可不关我的事。”
我已经确认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强行按捺住后退的冲动,捏着手心冒出的冷汗,反问:“请问,我刚刚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
问话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周围像是按下了暂停。
“——问题?并没有什么问题。”一个平淡的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骨甲拖曳的声音,一个……完全看不出模样的,全身都是骨刺,异化程度直逼百分百的付丧神回答了我的问题。
走近了,我才发现,在他的胸口、面部甚至是大半个手臂都是暗红色的血迹,就仿佛是近距离接触了某个血液喷射源一样……
我慢慢地睁圆了眼睛。
“哦?”他的目光随着我的落处停留,赞叹道,“挺聪明的。”
“此为吾弑主留下的痕迹,大约也是堕化的源头吧。”付丧神慢吞吞地从我面前走过,“杵在锻刀室门口做什么?这一炉最短也要九十分钟,进来坐。”
……
我再一次坐在了大广间。
只是相较于初来乍到照顾似地让我坐在边缘,这次的我位于c位。
接下来谈的话题或许与我有直接相关。
不同于用词的古朴,看不清模样的付丧神进入话题直截了当:“有没有兴趣做个新的交易?”
直接把我问傻了。
直到对面推过来一把锈迹斑斑,看不出模样的刀。
……
我花了相当久的时间理解这段谈话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这个“半人半斩魄刀”中的“半人”和半死不活的本丸发生了奇妙的链接,用付丧神的话说就是“太久没见活人,抓住一个有灵力的就不放了”的垂死自救。
原本对这座本丸的刀剑们而言,他们早已不需要审神者,或者说人类的存在,但巧合的是——误入的我并非纯粹的人。
同类的另一层身份让他们对我少了隔阂。
只是就如同一开始说的那样,他们并不需要审神者。
并非是以空降的领导者的身份插手此地,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修刀人。
——剔除邪秽,抚平裂缝,一个物理意义上的修刀人。
“自然比不上审神者接手本丸后灵力涤荡的彻底净化,执念和罪恶并没有根除,剔除的邪秽会随着时间再度长出,除非我们彻底消亡。”
“如果不方便理解的话,打个比方,”紫色头发的[风雅]沉思了一会,“就像是大型海洋生物与贻贝、海星、峨螺一类的关系。”
“暗堕是藤壶?”正好自学到这一部分生物知识的我飞快地完成了替换,懂了,“你们和暗堕是终生寄生的关系,而我则是共生?”
“我们本意是雇佣,酬金与你的欠款相抵,不过如果你能接受的话,这个也可以。”他们宽容地给了我选择和思考的余地,“选择权在你,也并非绝对必要,你无需过于忧虑。”
我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起来。
付丧神们是真的不在意,与暗堕共存了那么多年,能有暂时缓和的方法最好,没有无非也是按部就班地继续。
虽然无一刃明说,但我能隐约明白,他们更多的是在给予。
一种等价替换的还债之法,或者还可能会是一条没有后顾之忧的退路,一个长久的生存之道。
我在这些暗堕的刀剑付丧神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相惜,前辈对后辈的提携。
别的不说,就修本体刀这个技能,我一旦学会了,还能用在自己身上,往后的生存率直接拔高好几档。
重重好处叠加下来,为数不多但的确存在的顾虑也不是不可以克服。
为表重视,我严谨地将所有能考虑到的顾虑与收获一一整合,最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这应该是我做下的,一生之中重要的抉择之一。
我深知自己该问清楚,他们弑主的原因是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坚持让他们拖着这一副堕化的模样,与污染共存至今。
但就和他们并未深究我的来历与目的一样,小心眼、记仇,还斤斤计较的宇智波,也是最重个人感情的宇智波。
更何况他们给出的契约灵活性极大,进可为亲密无间的共生,退可为钱货两清的雇佣。
“——我接受。”
我脊背挺直,微微前倾着,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一振虚悬了许久的刀剑。
至于雇佣还是共生?
我也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宇智波桃,往后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