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的脸色越发红了起来,她低着头,许久才蹦出?了一个字“嗯”,声?音细得若不是仔细听都听不见。
盛玉将还包着咸鸭蛋的络子系在?自己的衣摆处,站起了身,晃了晃:“不错,挺好看的。”
一旁的丫丫和杏子都两眼亮晶晶地?看向她。
其他孩子见她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也慢慢凑了过来。
他们已经听到那个大孩子说这就是“少夫人”了,一直以来少夫人都出?现在?他们家里大人的口中,甚少见到,他们对她充满了好奇。
虽然边上有一个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少将军在?,但?男孩子们好像还更觉得这样面无表情的谢景珩威风,不仅不怕,还凑得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孩子们越聚越多,盛玉赶紧给谢景珩使了个眼色,开溜。
两人一路快步走出?城外,才算松了一口气。
谢景珩看向她:“看不出?来,你还挺受孩子们喜欢。”
盛玉略微喘着气回道:“彼此彼此,你也不差。”那些男孩子可几乎都是冲着他去?的。
要不是时机不对,盛玉都想向谢景珩宣扬一番她小时候作?为?村里孩子王的光辉事迹,可惜,这段记忆注定只能深埋心里。
两人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路,见谢景珩还打?算卖关子,盛玉便直接问?了:“你说的好地?方在?哪?”
谢景珩一脸淡定:“不急,马上就到了。”
在?盛玉看不见的地?方,谢景珩略有些紧张地?抓了抓手,他担心盛玉不喜欢他给她准备的惊喜。
谢景珩没带她走官道,出?城没一会儿,首先经过了一片农田,看见那些生长得郁郁葱葱的青菜,盛玉见了自然高兴,开始兴致勃勃给他介绍这都是些什么品种?。
难得听她的话多一些,谢景珩都认真听了,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些疑问?,盛玉便也都一一给他解答。
两人一问?一答,倒是又走了好一段路。
走过一个小山坡,又经过了一段崎岖的山路,谢景珩在?前方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着盛玉:“到了。” 路有些陡,盛玉穿着长裙不方便,谢景珩便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拉她上来。
盛玉顿了两秒,把手放了上去?。
一阵异样的触感转瞬即逝。
盛玉抬起头看了看他,谢景珩的指尖温热,不似他整个人看起来那般冷漠。
盛玉很快收回了手,谢景珩低头看了看,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他错开了身,身后一览无余的大片草地?顿时映入眼帘。
这片草地?大得出?奇,没有树木的遮挡视野尤其开阔,蓝天白?云之下便是成片的绿地?,更有白?色、紫色的小花点缀其中。
这一瞬间?对视线的冲击是巨大的,盛玉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她好像看见小学时常写的“草地?像块巨大的绿色毛毯”照入现实了。
谢景珩笑笑:“怎么样?能不能称得上是‘好地?方’?”
盛玉点点头,视线依旧凝固在?那片草地?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景珩道:“偶然经过这里,想着你会喜欢,便带你过来看看。”
盛玉回道:“挺喜欢的,谢谢你。”
“嗯……”谢景珩略走开两步,“我去?拿个东西。”
盛玉疑惑地?看向他,就见谢景珩快步走向一个草丛,俯下身往那边翻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直起身来,手上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谢景珩把那东西放在?身前,一边走一边用手抚平伸展开,又掸了掸落在?上面的枯草碎叶,这才递给了盛玉。
轻飘飘的质感,盛玉一眼就认出?来了——“纸鸢?!”
脸上的疑惑慢慢转变为?惊喜,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放在?这的?”
看见她这反应,谢景珩就知道盛玉很喜欢了,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不少,他回道:“今早便让谢义他们送来了。”
盛玉摊手:“不过我不会放,你会吗?” 被她这信任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热,谢景珩微微别开了头:“自是会的。”
从盛玉手上接过这个大燕样式的纸鸢,谢景珩一边拉着线一边说道:“不难的,我教你。”
盛玉便看着他一手拿着线辘,另一只手远远扶着纸鸢,慢慢在?草地?上跑动起来,随着他速度的加快,周围的风速也发生了变化,趁着风势,慢慢松开拿着纸鸢的手,另一边,线辘也随之放开长线,很快,纸鸢就在?风力?的推动下飘在?空中。
松开的线长度合适,纸鸢可以在?空中飞很久。
谢景珩慢慢朝盛玉跑了过来,将手上的线辘递给她:“你试试?”
盛玉正看空中的纸鸢看得高兴,猝不及防接过了线辘,那飘荡在?空中的纸鸢就好像由此与自己建立起了联系。
她慌了一瞬,随后马上冷静下来,伸出?手缓缓调整着线的长度,纸鸢依旧漂浮在?空中没有下落的趋势,这也让盛玉开始有了自信。
她拿着线辘,学着谢景珩方才的模样,带着纸鸢在?草地?上跑动起来,纸鸢不曾下落,盛玉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手上的长线越放越长,纸鸢随之升得越来越高。
谢景珩在?一边看着,丝毫不吝于自己的夸奖:“放得不错,很有天分。”
盛玉刚学会放纸鸢正玩得高兴呢,才不管他说什么。
这片草地?的草长得不算太高,踩在?上面软绵绵的,谢景珩索性找了个地?方直接坐了下来。
纸鸢越飞越高,他就看着那个少女跑动在?杂草中,纸鸢随着她的动作?而飞向相应的方向。
看着这副场景,谢景珩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少时在?云麓书院时和同窗一起放纸鸢的场景。
那时他最好的玩伴是一个名叫萧斯羽的世家公子,不过才七八岁的小豆丁,已经开始一脸严肃和谢景珩探讨自己未来的婚姻大事。
萧斯羽沉着一张包子脸,对谢景珩说道:“谢灏,看见了吗?我们如同纸鸢,女人就如同手上的线辘,无论纸鸢飞得再?高,线还是掌握在?线辘手中!”
萧斯羽一脸沉重地?看着他,“你能明白?吗谢灏?一旦成婚,男人势必会失去?自由!”
萧斯羽那副悲痛的表情至今让谢景珩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他已经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不过现在?想想,谢景珩觉得,萧斯羽的观点自己不敢苟同。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盛玉的身上。
少女身影灵动,系在?腰间?的络子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摆动着,一摇一晃,谢景珩的心也随之摆动着。
他想,若是真有一个人能让自己如此牵挂,那么联系两人之间?的那道线不应该是束缚,而是心安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