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烬:“……”
朔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坐直身体,捏紧了手中的书册。
竟然……如此轻易,就走了?
他震惊地望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怒火“噌”地窜起——亏他还?担心对方硬赖着不走,连说辞都准备了好几份,好让他知晓欺骗自己之事绝不可?能轻轻揭过!
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走了……
朔烬心中猛涨的怒气很快又散去,慢慢地涌上几分酸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甩手扔下《妖毒册》,撤去了洞府禁制,提前结束了这场预计“三?个月”的闭关。
谁知刚出洞府,冷不防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沉陵站在门前,见?朔烬出来后呆愣的模样,轻笑道:“上次来时我就觉得这里地势宽阔,可?以再搭建一处屋子?。狼王若是不许,这棵古树枝叶繁茂,足够替我遮风挡雨了。”
朔烬听懂话里的意?思,心情被搅弄得上上下下,又觉出几分懊恼,于是狠狠瞪了沉陵一眼:“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沉陵挨了记眼刀,也知晓这般举动属实?有些无赖,尴尬地咳了一声。
朔烬扫了眼洞府外的所?谓“空地”,心道这是他化成原形打滚晒太阳的地方,可?不许有什么破屋子?搭在这儿。
他问:“你是非要赖着不走了?”
沉陵点?了点?头。
朔烬:“……”
两人四目相对,山林间一时静默。
最后,朔烬背过身,重新把自己关进洞府内,似乎是又生起了闷气。
夜间时,星辰透出斑驳亮光,自小窗洒入屋中,映照出卧在床底的苍狼轮廓。
苍狼原形十分高大,此刻蜷缩着身子?,显出几分颓丧。三?角耳朵忽而立起,忽而垂下,偶尔抖动几下,昭显出主人的心不在焉。
洞府外没有半点?动静。
朔烬不想放任自己过于在意?,思绪却总是忍不住飘过去。说起来,那家?伙余毒未清,他匆忙驱赶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他秉性如此,那家?伙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若是哀声乞求一番,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苍狼借着夜色隐藏身形,悄悄探头望向了窗外。
原以为沉陵已经施法搭建好了屋子?,结果?空地仍是空地,人还?不见?了踪影。
苍狼神?情微怔,仔细望去,终于在那棵古树底下看见?了盘腿入定的剑修。
它歪了歪脑袋,收回目光后就近卧倒在蒲团上,细细思量。
都是坐镇一方的当世大能了,就算中了毒,也是在好转的,不过是风餐露宿修行一夜,又不算什么大事。
何况——苍狼甩动尾巴,将毛绒绒的脑袋枕上去——也没听说过一柄剑需要住处呀。
片刻后,它又原地滚了半圈,气恼地挠了记地面。
一个名声斐然的剑道尊君,不去宗门里坐享后辈的敬崇礼仪,非要跑到妖怪的地盘里看妖眼色,真是吃饱了撑的愚蠢透了!
苍狼站起身,磨了磨爪子?,它倒要瞧瞧这个背信弃义的骗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苍狼走到沉陵跟前,撇了撇嘴,唤了声:“沉陵。”
沉陵没有回应。
不理它?
苍狼狐疑地凑上前去,发现对方额间布满细汗,像是运功到了紧要之处。苍狼皱眉,急忙又唤了几声:“沉陵,醒醒!”
它伸出前爪,搭在沉陵的丹田处,清晰地感知到有几处气劲正?在丹田内缠绕冲撞,意?识到沉陵可?能是驱毒出了岔子?,便也顾不得其它,输送去一道灵力,帮着牵引梳理起杂乱的气团。
很快,沉陵侧头吐出一口黑血,睁开?眼睛,看到了一颗毛绒绒的狼脑袋。
此时他尚不知问题的严重性,睁眼后第一件事便是抓住了那只输送灵力的爪子?,轻轻捏了捏,笑道:“许久以前,我就觉得世上万千妖怪,若论原形,没有几个能及得上狼王。”
苍狼被夸得没有防备,愣了愣,抽回了爪子?,就这么维持着狼身。等?回过神?来了,苍狼立即骂道:“你方才差点?要死了,竟还?有心情评论本尊的原形?!”
沉陵眨了眨眼,以拳抵唇,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道:“那毒有些难缠,我便换了种法子?,只是看着凶险了些,不妨事的……不必担心。”
“看着凶险?沉陵尊君,你拖着一身伤赖在我这儿,一口一句‘不妨事’、‘快好了’,让我别担心,还?很有骨气二话不说地跑到外头吹冷风,真是好生厉害!”苍狼拔高了声音,语速越来越急,“你若真想我好过些,就不该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沉陵在这连珠带炮的骂声中,渐渐收敛了态度,正?襟危坐地听着。
苍狼看不惯他这副逆来顺受的作态,又觉得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属实?没有道理,于是收了声,就这么气鼓鼓地蹲坐在沉陵跟前,用一双熠熠生辉的兽瞳瞪视着。
沉陵真诚道:“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