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剑宗翻天覆地的巨变, 任谁都想象不到。
大师兄想起风如织先前昏倒在河岸,顿时焦灼地问:“师姐,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是被人追杀?”
“我还好。”她疲惫地道, 伸手抚了抚胸口。
他道:“哪里好了?你先前……”
风如织低声道:“如今的月明峰, 所有人都在衡阳子的囚禁之下。师父不知所踪, 我们被那个叫做颜嵊的衡阳子亲信,带着数位元婴期修士,整日看守。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想去解救师父,然而我大意了, 我……”
大师兄轻声安慰:“没事, 谁有都大意的时候。”
“我没能救出师父,落荒而逃,也许他们将怒火,都宣泄在我师妹、师弟们的身上了!”风如织捂住脸, 嚎啕大哭。
今夜,她已经哭了好几场, 眼睛肿的像桃子。大师兄心疼不已,但他嘴笨, 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风如织一个转身,扑到了他的怀中。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胸前湿漉漉的。大师兄的脑海一片空白, 任凭她抱着。
过了许久, 风如织才结束啜泣, 抬起眼眸。
她的一双明眸似秋水, 脸上泪痕犹在, 像雨打梨花,楚楚可怜。
“谢谢你,苦寒。”她轻声道。
大师兄道:“我……”
“我要走了。”风如织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垂下眼眸,道:“如果,我……”
“如果什么?”
“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她笑着,眼里闪烁着泪光:“请你记得,明年清明,在此给我洒一杯……”
他听得心神颤动,急声打断她,道:“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乃月明峰大弟子,当然要回到月明峰,回到我师弟师妹的身边,去找我的师父。”她转过身,昂起头,淡淡道:“这是我的使命。”
“可是你还受伤!”
“我一路逃至此,幸而遇你相救,我已好了很多。”她不再回头,往前走去,笑着道:“苦寒,能再见你一面,我已心满意足。”
大师兄怔怔地望着她走远。
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夜幕里,他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如织师姐!”
她没有回应。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望着漫天星辰,沉睡在夜色下的磐石峰,在心中默念:师父,师弟师妹们,非我有意插手七星剑宗内务,而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投罗网。
纵然我修为不高,我也要陪她赴汤蹈火。
月上中天,林苦寒加快脚步,追上了风如织。俩人低声私语,并肩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清晨时,宋恬早起了一会儿,坐在客房里画扇子。
扇骨已经做好,她又裁好了纸。宋恬提笔,凝神想了想,要画些什么。
画猫?
不不不,他多心。
画一簇梦莳花?
可她的耳垂上,还悬挂着一朵,似乎重合了。
宋恬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见面时,是磐石峰外的绣球花海。
那一日,朝霞万里。
她调配好颜色,对着空白的纸,脑海里已经浮现整个画面。她运笔,一气呵成。
宋恬将画好的扇面放在一旁晾,忽听梦玦在门外问:“恬恬起来了吗?”
“嗯。”
一门之隔的走廊里,梦玦虽然心里很想见她,但还是守在门外,笑着问:“恬恬早上要吃点什么吗?”
他们虽然是修士,但是磐石宗向来有吃三餐的传统,所以他在努力调整。
房里传来声音:“你等等。”
梦玦耐心等待。
今日天晴风轻,他倚在阑干外,一束阳光斜斜洒落。宋恬这次出门,似乎慢了些,等他听到‘吱呀’一声回眸时,眼神顺便一变。
她换了身衣裳。
之前宋恬都是很随意的打扮,纯白道袍,高束长发。可她今日偏偏换了身衣裳,一身淡金色的留仙裙,腰束一条莹莹发光的银带,长发一半绾了发髻,一半披在肩后,耳垂上的金色梦莳花,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可她的人是更美的。
他见惯了她冷淡的眉眼,已经是很美了,但装扮后,抬眸一笑时,是顾盼生姿。那眼底的寒霜,似乎也融化了不少。
“不好看吗?”她瞧见他的发怔,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梦玦凝眸道:“很好看。”
她忽然解释道:“天热了,所以换了一身。”
他的心有一丝乱,平复了一下,点头道:“嗯。”
俩人下楼,走出客栈,换了一个食修开的早茶店。
这家早茶店似乎很有名,几乎快坐满了人。宋恬点了蟹黄包、纸皮烧麦,还有赤豆元宵,刚刚落座,又听到角落里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说起那磐石宗宋恬,才是最该参加论剑大会的人!”
“没错,衡阳子何德何能,不过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怎么配得上‘剑尊’之名?”
有人打断他:“我听说衡阳子已经元婴后期了。”
“咦?”
“哼,七星剑宗既然能用妖修之骨来滋润灵田,还有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不出?他这修为,谁知道怎么来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又说起几大剑宗,是否要联手推动论剑大会。
宋恬并不关心。
她默默念了清场咒,专心吃她的赤豆元宵。
反正那群人也不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