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忽然传来大喊:“陛下陛下,臣回来了,臣回来了”
这一句喊上,让剑拔弩张之势陡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大殿之外看了出去。
那个回来之人,一身金甲,正是张立,金殿卫指挥使张立,如今也是三镇总兵张立。
张立回来得有些快,快到出乎了徐杰的预料,大战刚停,善后之事还有许多,甚至还有关外室韦人的威胁,张立此时却赶回了京城。
一脸笑意走进大殿的张立,第一眼就看向了徐杰,看向了徐杰那握在刀柄的手上。兴许这就是他这么快赶回来的原因所在。
就如他与许仕达说的那一句“我懂得”。张立显然是真懂得,所以他赶回来了,赶回来做一件他觉得必须要做的事情。
“臣张立,拜见陛下万安”张立单膝跪地,拱手大拜。
正在展露帝王威严的夏锐,见得走进来的张立,面色也转了笑:“平身,张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坐”
起身的张立与那正去搬座位的太监摆摆手,口中说道:“陛下,臣站着就行了,大殿之上,岂敢落座。”
夏锐却执意说道:“上座,张爱卿身先士卒,大战凯旋,合该有此礼遇。朕也没有想到爱卿回来的这般快速,否则朕一定带领百万臣民出城相迎,如此方才不负爱卿为国立下如此大功。”
“多谢陛下厚爱。臣如此急切而回,只为一事。”张立答道,这一件事情,张立出征之前就想好了,就等今日。
“张爱卿有何要事,快快说来。”夏锐当真欣喜,这种欣喜并非只是因为战争胜利的原因。还有一种安全感,作为皇帝的安全感。因为夏锐这个新皇,终于有了一个真正靠得住的团队。文有许仕达,武有张立。就如老皇帝文有欧阳正,武有王元朗一样。
这样的朝廷,才能让天子安心安稳。
“陛下,臣赶回来,就是为徐文远请功的。陛下托付重任,臣朔夜担忧惶恐,唯恐托付不效,愧对陛下厚恩。臣自知守成有余,进取不长。面对如此重任在身,环看左右四围,却无依托助力之人。思前想后,唯有徐文远一人,文武皆成,文能谋定大事,武能上阵无当。所以臣三顾茅庐而请,蒙徐文远不弃,辅在左右参军幕僚。而今凯旋而回,全仰仗徐文远运筹帷幄、身先士卒。战事虽胜,臣心中却生出更多的惋惜,以徐文远之才,在野如暴殄天物,在朝方能尽其无双之才。值此大胜之机,臣特地赶回朝中,只为进此忠心之言,为国再举大才效用。还望陛下应允。”这番说辞,张立说得一气呵成,显然是一路上想了多次。
张立含笑说罢,眼神只往左右去看。
殿内之人也在看张立,张立是真的不懂还是不知此时朝堂的局面亦或者张立就是装糊涂,就是要这般装傻
夏锐早已面色大变,听得张立这一番话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张立这一语,不仅徐杰没有了罪,连带欧阳正也没有了罪责。
因为徐杰去边镇,不是欧阳正指使,更不是徐杰逾越。而是张立三顾茅庐,是张立请去的,是三镇总兵请徐杰到身边做的幕僚。这般哪里还有不对更不谈什么罪责。从古至今,哪个主帅大将身边没有参军幕僚的这些幕僚也并不要什么官职,再古之时,那些达官显贵哪个不养门客而今又有哪个不养一些文书执笔以及管家师爷
许仕达听得张立一番话语,连忙开口:“张大帅,张总兵,事到如今,何必如此啊陛下当面,张总兵岂能忠奸不辨张总兵啊张总兵,大战得胜,那是陛下有德为先,总兵您治军得当,再是将士们效死皇恩,岂能是全仰仗他徐文远难道这场战事,是他徐文远一个人打的难道他徐文远不去边镇,战事就要输不成”
张立闻言,目光一凛,看向许仕达,开口说道:“老子答你一语,你挺好了。此战,若是没有徐文远,定不能胜。你还有何话要说”
许仕达已然痛心疾首,再道:“张大帅,你岂能说得出这般话语,且不说在下带着圣剑千里迢迢赶往边镇之事,若是没有陛下,此战能胜吗若是没有军将用命,此战能胜吗”
张立哂然一笑,却也不再去看许仕达,开口一语:“陛下,臣愿用军功保荐徐文远入朝为官”
这一句话,张立说得掷地有声。说得夏锐面色已白。
因为夏锐当皇帝的时间已不算短,第一次遇见这般情况。第一次遇见真的有人当面与他作对的情况。连带欧阳正那般的人,虽然讨人厌烦,也不过只是在旁喋喋不休苦口婆心的劝诫,而不是如张立这样好似顶撞一般。
但是张立又好似情有可原,因为刚刚赶回来的张立,不知道此时是个什么局面。
夏锐第一次如此棘手,看着下面那个刚刚凯旋而回的主帅大将,不知该用什么话语去拒绝他提出来的请求。唯有开口:“爱卿,此事当从长计议,有功自然要赏,但是爱卿也不能把自己的功劳给了别人。朕知你忠心,但是举荐他人为官,也不是这般的程序,若是人人都这般举荐他人就能为官,岂不是回到了秦汉之时”
一旁的卫二十三,好似也松了一口大气,便是知道那违心的事情,有了张立在此,今日大概是不会发生了。卫二十三手中的那柄宝剑,不用去杀不该杀之人了。
不料张立开口又道:“陛下,我朝先于秦汉之处,便在于科举,以寒门上升之道,更是发掘人才之法。徐文远本就是进士出身,而今又在军中立功,入朝文官不违祖宗法度,是最适合不过的事情。”
夏锐愿意与张立解释那么多,大概就是因为张立功勋在身,合该重视。但是此时夏锐又说不过张立,不知拿什么言语再去说服张立,唯有说道:“张爱卿,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欧阳正私自派亲眷插手战事,已然逾越,此时一定要调查得水落石出。爱卿凯旋刚回,正是旅途劳顿,合该好好休息一下,晚间朕亲设大宴,为爱卿庆功。”
张立好似浑汉一般,就是听不懂话语中的意思,开口又道:“陛下,欧阳公从未私自插手过军中之事,欧阳公乃君子清流,岂会做这般事情。徐文远乃大才之人,陛下一定要亲近重用,不可错失人才。”
局面尴尬起来,徐杰站在一旁,与张立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便是徐杰自己也没有想到张立会这般不顾一切来帮自己。
夏锐却沉默了,不时转眼去看许仕达,大概是在示意许仕达开口说话。因为夏锐自己,实在不知该再说什么,但是夏锐的目的是必须要达到的。这个目的就是必须要把欧阳正与徐杰两个人治罪。
许仕达更显为难,却又不得不开口:“想来张大帅还不知晓,欧阳正已然下狱待审,大理寺正在加紧调查之中,所以陛下才说从长计议,张大帅可不要被事情的表面蒙蔽了。此事还有许多台面之下的细节与龌龊,陛下圣明,必然会秉公处置。谁人清白,谁人有罪,自然有个公正的说法。所以还请张大帅稍后些时日,待得一切水落石出了,张大帅就自然会知道其中具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