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种师道开口。
徐杰哈哈大笑:“哈哈没死啊。活着就好。”
种师道动作不快,下得车来,说道:“与死差不多了。”
徐杰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这伤,死不了人,三年五载的总能养好。还能喝酒呢。”
“喝酒是自然。”种师道答了一语。
徐杰却又翻身上马了,说道:“那就走吧。”
种师道也回身上车,还说道:“秦伍,赶车跟上。”
跛脚的汉子叫秦伍,此时的秦伍,与几个月前的那个秦伍好似有了天差地别。不过短短时间,这个汉子额头上的抬头纹,已然如刀刻上去的一般,不需要皱眉,也清晰可见。
这个汉子,真是一个苦命人。种师道与他一起回的秦州,只是那个秦州秦家,已然烟消云散。
人世间,何其悲惨的事情也有。就如这秦伍回乡,想带着儿子一起走,想给这个秦家留最后一点念想。但是等秦伍真回到秦州之后,哪里还有儿子
秦州人人都知这对秦东与秦伍死在了马匪之手,巨额的货物损失,这秦家自然要负责。秦家如何负责卖产业,卖房子,卖祖宅,还是相差太多,那么就卖下人,卖妾室。
甚至卖了秦伍的妻子,最后卖了秦伍的儿子。
依旧补不上如此巨大的窟窿。可见当时西北几十商户,是如何欺负这一家妻儿老小的。欺负了又如何又有何人来管呢
兴许还有更多的人指着这一家老小骂,骂他们活该,骂着秦家害人,害了多少西北汉子的性命。还有多少人连抚恤都没有拿到。秦家卖个精光也补不上商户的窟窿,那些拿刀死在沙漠戈壁里的刀客家眷,显然得不到一分一毫。
秦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卖到哪里去了,甚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卖了他的儿子,或者说几十商户,人人有份。
可悲可叹。秦伍连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报。兴许该找西北几十家商户报仇。
如之奈何
跛脚的秦伍,成了一个车夫,来了京城。
摘星楼,二楼。徐杰也不讲究,上了楼梯寻了空座就坐,种师道对坐,秦伍站在种师道身后。
种师道不等菜来,先饮一口,砸吧几下口舌,回头看了一眼秦伍,转过头来与徐杰说道:“这是我徒弟,秦伍。”
徐杰倒是有些诧异,笑道:“你这徒弟真能学你的刀”
种师道点点头:“以往是不行的,如今看来,兴许能行。”
“能行即可,能行就是好徒弟。”徐杰并不在意,也不去打听什么。
被介绍的秦伍躬身拱手拜见,徐杰只是点头示意。
种师道也不是多话之人,更不会去与徐杰说秦伍的那些事情,只道:“待得伤好了,我会再去大漠。“
“怎么,想替你师傅争口气”
种师道点点头:“当如此”
“我随你一起去吧,到时候也有个人给你收尸。”徐杰是玩笑。
种师道一本正经点点头:“嗯,你若是给我收尸,把我埋到横山去。就怕你公务繁忙,去不了。好在我还收了个徒弟。”
“去得了,去得了。不做官了。”徐杰笑道。
种师道依旧一本正经:“你不做官了不做官了好。”
“不做官了,回大江,回家去。”徐杰一口老酒饮尽,好似语气中有些许不舍。也不知是什么让徐杰有了这不舍之感。兴许是汴京的人,兴许只是汴京的繁华。
“我随你同去。”种师道说了一语,也是种师道没有地方去,大概有这么一个朋友,就是他除了武道追求之外唯一的东西了。
徐杰忽然眯着眼睛对着种师道笑,笑了片刻,说道:”种师道,我给你寻个老婆如何“
种师道认真想了想,摆摆手:“罢了。”
“怕自己死了让她守寡”徐杰问道。
种师道点点头。
“兴许她是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活着的动力。”徐杰也说得认真。
种师道摇头,还是一句罢了。
徐杰又饮一杯,大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种师道却道:“如何由不得我”
徐杰脸上有一种“心怀不轨”的笑意,不再多言。
两人对酌几杯,徐杰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说道:“种师道,我回家去开个青楼如何到时候让你在温柔乡里挑花个眼。”
“青楼开青楼赚的都是苦命女子的皮肉钱,不是大丈夫所为。”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青楼可不一定赚皮肉钱。待得回大江住几天,老子就去杭州开青楼,江南第一名楼,天下第一名楼。逛了这么多青楼,老子也开一个,开一个最好的,就这么定了。”徐杰一边说一边想,越发起劲。
种师道听得徐杰是认真的,口中说道:“青楼我是不去的。”
“不去,由不得你不去,你就站在大门口守门。带着你这徒弟,一左一右,哈哈”徐杰笑得格外开心。
秦伍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年纪不大的师傅。心想眼前这个徐杰是真敢说,自己师傅乃是先天高人,岂能到青楼门口去守门秦伍自己也好歹是先天高人的徒弟,自然也不可能去做这般的事情。
种师道一脸无奈,忽然也咧嘴一笑:“文远你尽说笑,岂能骗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