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过了大同府怀仁县,大同也就不远。
徐杰似乎也已经感觉到了杀机四伏,大同总兵常凯,这个名字徐杰不是不了解。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欧阳正若是知道徐杰与这常凯有这般的仇恨,必然不会让徐杰主动去揽下边镇舞弊之事。
常凯要杀徐杰,这是必然的,若徐杰还是当初那个秀才,此时常凯必然早已自己动手,把这个徐秀才挫骨扬灰。
能让徐杰还在这官道之上慢慢行走的,就是徐杰这么一个钦差的身份。常家与李家关系极好,但是这常家毕竟不是李家,常凯没有李启明那般大的心思,常凯也不比李启明那么大的势力。
常凯比李启明多了许多顾忌。
要仔细说这常凯与李启明的关系,兴许可以用一个分析了说明。假如李启明真的起兵造反了,这常凯十有八九不会跟随造反,而是会观望摇摆。但若是李启明造反成功了,登上的皇位,常凯十有八九也会立马俯首称臣。
这般说两家的关系,也就比较清楚明白了。但是在徐杰这件事情上,两家显然是同仇敌忾的,即便是在朝堂争夺上,两家必然也是穿一条裤子的。
徐杰还是到这大同来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有这般解不开的仇恨,徐杰便越是要到这大同来。
快要入大同了,却是有一事让徐杰没有料到。
道路之前,四辆车架堵住了去路,车上下来四个人,连兵刃都未带。
徐杰本欲发怒,要将这些挡住去路之人赶到一边,不想头前一个下车之人快步奔了过来,礼节周到,口中说道:“拜见徐钦使”
徐杰看着这人动作,又看了看前方的四辆马车,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一脸的笑意,颇有讨好的意思,开口答道:“小人姓名不足为道,此番前来是为我家主人办的差事,车内有我家主人送给钦使的礼物,还请钦使移步一观。”
徐杰又打量这四个人,一个在面前,三个就在马车之旁。徐杰想了想,翻身下马,口中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那人不答话语,也是谨慎非常,显然身后的主人也有指点。这身份能不能露,什么时候该露,什么时候不该露,都有详细的叮嘱。
徐杰笑了笑,迈步往前,徐老八打马跟随。
待得到得一辆车架之前,那人连忙掀起车帘,车内都是大箱子,一辆车四个,那人又连忙上车,打开了一个箱子。
徐杰就站在马车之下往里看,礼物分量着实不轻,明晃晃、金灿灿。
徐杰看得目不转睛,也是心中在盘算,盘算这一箱有多少,一辆车有多少,四辆车又有多少。
那人看得徐杰模样,会心一笑,连忙轻声道:“钦使,金银都有,成色极好,共计八万两白银。”
徐杰点点头,还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所求何事”
那人笑意更浓,先放下了箱盖,凑到徐杰面前不远,开口:“我家主人只求个安稳”
徐杰明白了,安稳安稳,说来说去就是徐杰这一趟的差事。徐杰一起身,也上了马车,掀开一个箱盖,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答道:“差事在身,终归要有收获,也要向陛下交代,独善其身不难,想要掩盖所有,却是不成。”
那人闻言大喜,口中连连说道:“独善其身即可,独善其身即可,我家主人也只需要独善其身就行。”
徐杰把手中的金锭子往怀中一塞,躬身下马车,拍了拍双手,点头:“好东西本使收下了。”
说完此语,徐杰又转头与徐老八说道:“八叔,着人把这四辆车架带上。”
徐老八眉头微皱,转头招手。
徐杰也转身而回,准备上马。
那人却着急了,连忙跟上几步,到得徐杰身后,开口说道:“钦使稍待,我家主人乃郡守刘世安。”
什么时候表面身份,什么时候藏着身份,这人倒是拿捏得极好。这钦差若是不收钱,那身份自然得藏着。这钦差高高兴兴收了钱,那自然是要把身份言明一下,独善其身足够了。
徐杰回头一笑:“本使知晓了,你且回去吧”
“小人告辞,钦使辛苦”又是恭敬一礼,差事办成。却是也不能随着这位钦差一起回去,被人看见也是大麻烦。
所以这四人并不往大同方向去,反而往徐杰身后方向离去。
徐杰上马,再赶路,身后带着八万两银子,心情极好,一脸的笑意喃喃说道:“八万两,大手笔,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气运不凡啊。”
徐老八在旁,听着徐杰的话语,琢磨了一会,方才也微笑而出,倒是真听懂了。口中问了一句:“郡守刘世安”
徐杰点点头:“入城直接去郡守衙门。”
徐老八回头与徐牛说道:“老牛,回头跟上那四人,直接拿了”
徐牛打马转身而去。
徐杰手握缰绳,口中还哼起了小曲:“且说那姑娘俊啊,姑娘美。说那姑娘采桑啊,桑葚甜。说那姑娘织布啊,布帛柔。说把那姑娘娶入房啊,被窝暖小手嫩啊,腰肢细,脸蛋白啊,青丝香”
便听身后恨恨一语:“唱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杰闻言回头,笑道:“云小子,这小曲你可是也听过的。”
“呸不知羞”
左右哄堂大笑,连带徐老八也哈哈大笑。
“青丝香,小嘴儿甜,尝一口啊,赛神仙”徐杰似乎发骚了。
“唱得好啊,唱得妙”徐老八拍手叫好
不想徐杰回头看了一眼云书桓,接着唱道:“只是这姑娘啊,手握刀来要杀人”
那握着刀柄、黑着脸的姑娘,当真拔刀要杀人。
“驾”徐杰夹马而奔,小曲唱完最后一句:“逃也”
徐老八也打马而奔,口中说道:“杰儿当生个娃儿喽”
还有徐杰在头前答道:“生,生他娘十个八个。”
大同城,一眼看去,尽是斑驳,乍一看有一点丑陋之感。城墙上旧砖青黑,新砖青灰,还不时露出些许城墙内的夯土。实在难看。这般的模样,无不透露着昔日大战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