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送信之人认得徐杰,上前先是恭喜,随后拿出书信。
徐杰拆开而看,眉头一皱。
书信内容:见信如唔文远安好九月十八抽调大江考卷入御史台备查有文远案首之卷老夫有意上呈御览圣颜大悦命老夫召汝入京面圣陈禀切不可怠慢见信即来禀奏之事以军制为要多行备妥另有预算决算之政当有详谈多问腹稿勿缺机缘在此念慎念重九月二十一谢昉
古代行文,包括徐杰自己的考卷,其实都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断句之事,全靠读书读信之人经验判断,或者写书写信之人,为了他人好读懂,常常也会在断句的地方留下一点空白,徐杰倒是早已习惯了这般的行文,即便这些字都拥挤在一起,也是正常,徐杰也能读得清楚明白。
谢昉调徐杰的考卷入京,也是知道徐杰对于策问之事向来都能侃侃而谈,要看徐杰的考卷,就是为了看徐杰策问是否极佳,若是极佳,谢昉不会帮着徐杰科举舞弊,却会帮着徐杰在皇帝面前露脸。也是帮着徐杰准备着政治前途。
一份举人的考卷,就这么到了皇帝的眼前。皇帝要见徐杰,要问徐杰军事改革的事情,要问徐杰朝廷度支预算决算的事情。谢昉更是反复叮嘱徐杰,要多多准备,要有腹稿,要慎重。
头前徐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考卷被送到京城里去了,此时方才知道后面还有谢昉这么一番良苦用心,心中只觉得暖意洋洋。
谢昉这样的安排与举动,既合情又合理,又能真正帮到徐杰,当真姜还是老的辣。比那些运作考试作弊的手段,不知高明的多少。
“云小子,叫人好生招待着,也赶紧收拾行李,明日出发进京。”徐杰边吩咐着,边往内院里回。
云书桓倒是有些惊讶,本以为怎么也要在家中多住几日,却是没有想到明天就要出发入京了。
倒是徐杰进了内院,又坐下来陪着老奶奶吃饭,口中还道:“奶奶,孙儿明天就要出发进京城了,奶奶当多多保重,一定待得孙儿金榜题名。”
老奶奶闻言又喜又悲,开口问道:“明天就走啊走得急切了一些。”
徐杰扬了扬手中的书信,笑道:“京中来信了,皇帝陛下要召见孙儿,所以才走得这么早。”
老奶奶闻言一愣:“皇帝陛下天子圣人”
徐杰点了点头道:“是的,天子,天子要见孙儿。”
老奶奶刚才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此时却是大喜,满脸都是开心的笑:“杰儿有出息,皇帝陛下都见着了,有出息了,往后就是大官了。自小让你读书,一读十几年,终于有出息了,好啊,甚好,你爷爷父亲叔父们九泉之下也当含笑,奶奶若是死了,也瞑目了。”
徐杰说这一番显摆的话语,自然是为了老人高兴,听得老人说死,却又连忙说道:“奶奶一定多多保重,当还要看着孙儿还要娶妻生子呢,可不能说这些晦气的话语。”
老奶奶连连摆手笑道:“不说晦气话,杰儿还要娶妻,还要生子,奶奶都要见着的。”
边说着,老奶奶的手还边在徐杰身上抚来抚去,招呼着徐杰吃饭。
仓促入京,还有风云搅动。
京城里,也有大事发生。
御史台谢昉,忽然手拿圣旨,带着一应大小官员入了枢密院衙门。
李启明对于忽然而来的谢昉,倒是有些吃惊,在枢密院大堂中接待了谢昉。
看得谢昉带着这么多人上门的架势,李启明皱眉问道:“谢中丞忽然造访,所谓何事”
谢昉也知道李启明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圣旨,便也不宣读,只是把圣旨放到李启明案前,然后拱手一礼,说道:“李枢密多见谅,实乃是皇差,不得已才兴师动众上门打搅。还请李枢密看了看圣旨,下官带这么多人造访,实在是差事繁重,还请李枢密多担待。”
圣旨内容很简单,就是让谢昉上枢密院来清查其中近十年账目账册。枢密院掌管天下禁军,每年来往的粮饷乃是天文数字。
李启明看得圣旨内容,心中一紧,倒不是担心账目问题,而是对皇帝这么做的动机不免多想了许多。
“既然圣旨在此,谢中丞自便就是,有需要差事配合的地方,衙门里的差吏,你尽管吩咐。本官还有公事,便不多陪。”说完李启明放下圣旨,轻挥两袖,头也不会就往衙门外走去。
不得多时,李启明府中便聚了七八人,甚至连广阳王夏翰都到了。
李启明开口与众人说得一番今日枢密院发生的事情。
便听一个姓叶之人一脸紧张开口说道:“李枢密,这当如何是好啊,谢昉那厮,必然是一心与我等作对,若是账目账册中查出了个所以然来,可如何担待得起。”
李启明闻言憋了一眼这人,开口呵道:“瞧你这点出息,账册能有什么问题,即便查出来问题,火也烧不到你身上,下面那么多差吏,哪个不能顶一下罪名查出问题改就是了,借口错漏他谢昉还能如何本官寻你们来商议,担心的可不是账目之事,而是陛下为何忽然在此时要叫谢昉来查账目。你们可曾想过其中缘由”
姓叶之人听得李启明一席话,大气一松,口中便答:“李枢密,御史台行监察之职,也是正常,往年御史台也总要来走个过场,下官以为,只要谢昉拿捏不得我们,也就算不得什么事情了。”
李启明又是一瞥眼,斥道:“叶章,你当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今年与往年能相提并论吗最近陛下心思,越发不可测度,其中必然有问题。如你这般每日含混度日,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章,乃是李启明麾下,三品枢密直学士,也就是枢密院里的文官,这个文官,却也是个勋贵武将出身,也不知如何运作成了一个文官。主要负责枢密院衙门里所有的公文进出,也有部分签字授权的权力。
叶章听得李启明的呵斥,还是不太明白。有一个词叫政治嗅觉,李启明倒是极其敏锐,这个叶章,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有一个敏锐之人,就是一旁的夏翰,想了几想,有些紧张说道:“舅父,父皇父皇总不会拿舅父”
夏翰说得并不明确,但是叶章听得大惊失色。李启明也是听得一惊。
在场七八人,忽然都不做声,而是互相对视无数。
李启明已然起身左右踱步,踱步许久,忽然停住了脚步,点头说道:“陛下兴许真要拿我开刀了。”
当场,立马是一片哗然。李启明何许人也皇后之兄长,广阳王夏翰之舅父,更是当年大战的首功之臣。皇帝要拿李启明开刀这件事情怎么听都觉得不真实。
连带夏翰也连忙推翻了之前自己的话语,摇头答道:“舅父,不可胡思乱想,此事当不是如此。”
夏翰有些慌神,夏翰登基就靠李启明了,李启明岂能出事夏翰转过头来想,便是觉得不能自己吓自己,好好的,老皇帝岂能去对付朝廷功勋
不想李启明竟然又说道:“十有八九如此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当早作打算。”
夏翰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还是又道:“舅父可不得自己吓自己。”
李启明忽然摆摆手道:“王爷勿惊,就算如此,舅父也有对策。”
李启明自信非常,几十年大权在握,几十万大军在麾下,勋贵军将皆倚靠李启明步步高升,李启明岂能是那任人拿捏的
靠一个御史中丞靠一个刑部尚书当真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