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伯庸等竹林诗社之人簇拥着徐杰往山下而行,文昌书院的诗会,更多像一个元夕的官方仪式,去年也是如此,今年亦然。
孙思潮也不是那不懂风情之辈,这些学生们今夜真正的娱乐不在这凤池山上,而是在城里。
封建礼教,虽然严苛,男女有大防,但也并非真的一点都不近人情。古代也是有相亲的,就比如元夕赏灯,往往也有一见钟情,也能发生许多美好浪漫的故事。
今夜的娱乐,显然才刚刚开始,出得文昌书院,粱伯庸开口笑道:“徐兄,今夜不醉不归,一应花费都算我的。”
左右几人拍手叫好,夸赞着梁兄爽快。
徐杰也点头在应答,知道粱伯庸有钱,一夜花费,对于他来说不够一幅字的价格。
几人在小道走了片刻,徐杰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小道边上,已然有七八人抱剑等候。
徐杰方才陡然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约会。
“徐公子,我家大师兄久候多时了。”一人上前拱手,态度极为恭敬。
徐杰微微有些尴尬,因为徐杰腰间空无一物,并未带刀。
粱伯庸看了看这几个江湖人,又看了看徐杰,开口问道:“文远可是有其他邀约”
徐杰点点头:“小约,两刻之内的事情。”
两刻之内,倒算不得多久,粱伯庸只道:“同去同去,诸位一同稍待文远片刻。”
一旁几人倒也无所谓,点头应答。
徐杰往那皱眉往那小道岔路而去,小道通向的是大江边,还是去年比武的那个地方。
江边两人,白衣何霁月,未来的大江剑李义山。
何霁月见得徐杰来了,冷淡的面色微微一笑,与李义山示意一下。
李义山上前来见礼:“徐公子,去年今日一败,在下痛定思痛,闭关勤学苦练,只为这凤池派一点薄名,也为师父一点点脸面。多谢徐公子赏脸。”
徐杰点头回礼,却是尴尬说道:“还请李师兄借刀一柄。”
李义山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何霁月,笑道:“师妹,还是你准备的充分啊。”
何霁月也笑答:“徐文远就是这般惫懒之人,我岂能不了解他。”
何霁月说完,往一边指了指,徐杰转头一看,也笑了出来,往左走得十几步,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柄长刀,也笑道:“还是霁月了解我。”
何霁月闻言笑了笑,并不说话,却也是一副极为满意的神情。
拔起刀的徐杰,与李义山拱手一礼,开口道:“李师兄,请你我速战速决,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李义山闻言也不多等,剑已拔出,一年闭关苦练,大概也只为今日了。拔剑之后,李义山还往远方林子里看了看,兴许李义山也还知道,他的师父何真卿大概还如去年一样,在那林子里远远观望。
这就是何真卿,一个曾经江湖大名鼎鼎的豪侠客,也是如今这个对后辈无微不至的长辈。
李义山是何真卿在大江城门口的乞丐堆里捡来的少年,依旧还是当年那一场大水,何真卿捡了百十个孩童与少年,李义山年纪最大,已然有了十几岁,年纪小的不过几岁。李义山也是那懂事听话之人,帮着何真卿照顾着师弟师妹,心地也极为的善良。
可见这凤池派的人心是何等的有凝聚力,将来若是江湖争夺,这些大灾之后的少年孩童,而今的凤池派中坚力量,真要与人争夺厮杀起来,必然都是悍勇之辈。这也是为何李义山被何真卿批评了一顿之后,一年就入了一流的原因所在。
李义山岂能忍受师父对自己的失望这一年来的李义山,又是何等的用心用力,闻鸡而起等朝阳,月往东去林间还有李义山的呼呵之声。
李义山不是何霁月与徐杰这般的天赋异禀,但是李义山坚定、坚毅。兴许只有到了何真卿这个境界,才知道天赋异禀并不是造就一个高手的必备条件,但是坚定、坚毅,才是高手必须有的品质。多少天才因为自己的天才之名,最后成了眼高手低之辈何真卿大概也是看多了。
粱伯庸见得一身儒衫的徐杰,竟然拿起了一柄刀,看似还要与人打斗,不免有些惊讶,却又并不多言,只是看着。文武双全这种词汇,终归是褒义词,尽管文人看不上武夫,但是这个词汇加身,依旧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武艺放在徐杰身上,在粱伯庸看来,就如徐杰在读书之外还有一个技能一般,这个技能就像是粱伯庸的书法,就像是谢昉的琴技。强身健体、陶冶情操终归是可以的。并不会让人有鄙夷之感。
兴许也是粱伯庸不知道徐杰还是那杀人不眨眼之辈,若是知道这些,粱伯庸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也是这些文人并不能真正理解练武的意义,兴许街边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也是练武。街边卖艺的,刀剑也能耍得天花乱坠,甚至一件兵器几十上百斤的沉重,耍起来叫人喝彩连连,何尝不是绝技
只是下一幕让粱伯庸吃惊不小,徐杰头前还在面前不远,眨眼间却在十几步之外,粱伯庸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一声脆响,粱伯庸不自觉后退两步,只感觉脸面被什么东西打得生疼。
粱伯庸回过神来,却还是惊为天人,想开口与左右说得一句什么,却是又不知到底该说什么。
剑光寒寒,刀风凛凛。
在空中的徐杰落下退后几步,开口说了一句:“大江剑李义山”
李义山闻言莫名有些感动,大江剑何真卿,如今成了大江剑李义山。这是徐杰对于对手的尊重,也是徐杰对于对手的认可。
皇天不负有心人
“血手刀徐文远”李义山回了这么一句,大概也是在对徐杰便是尊重与认可。
兴许李义山觉得徐杰听到这句话语,也会如自己一般有一股莫名的感动。
但是,显然徐杰不怎么觉得感动,反而有些微微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