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石だって良い天気だって笑ってながせる
陨石也好晴天也好都一笑而过
馬鹿だな
真是笨蛋
——引自-earthmealfeat.as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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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的黑暗,忽然猛地震动起来。
就像最上方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正在粗暴地撕扯封住这空间外黏贴的胶带。
w小姐立刻紧张地向上看去——但依旧没能看清任何东西,也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这间囚室实在太黑了。
她很害怕。
上一次,这个地方的黑暗震动,是监狱长打开了口子,扔下一具七零八碎的尸体。
再如何有心计,再如何有城府,w小姐也从未接触过黑暗与尸体,况且她已经在这间恐怖的囚室独自待了太久……
【孤独】是人类最无法忍受的刑罚。
此时,哪怕刚刚抛进来的是条讨厌的狗,也成了除自己以外唯一会呼吸的存在。
只要还有其他存在……
她不禁向刚才另一个家伙的声音所传来的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
那家伙一直躺在地上没挪动位置,她双手摸索了一阵就摸到了。
原本只是想尽可能地靠近一点,但,黑暗再次震动起来,上方传来不明人物的刺耳尖叫——
w立刻紧紧攥住了p的手臂。
非常紧。
这纯粹是一个人类恐惧时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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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边手臂恰好还是他愈合到一半、并未长好的胳膊。
她紧紧攥住的手挤压到了伤口。
……很疼。
他不喜欢m以外的原因产生的疼痛。
p先生皱皱眉,抬起复原好的另一边胳膊,用力撕开她的手。
被触碰的感觉本就糟糕,被w触碰的感觉更加糟糕。
他憎恶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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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爱慕m的存在,或多或少的,都会憎恶w吧。
毕竟这个人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第一的位置,唯独的偏爱,数千次倒流也要奋力拯救的执着,永远不会遗忘的刻骨铭心的诞生与起源……
谁不憎恶w。
监狱长厌恶她,所以有了力量后直接把她从长眠里拉扯出来,又丢进这间对人类而言无比恐怖的囚室……这曾经可是关押自己、惩罚自己的囚室呢……
p先生也一样。
但他习惯了诚实对待自己,他知道比起憎恶,这更像是丑恶的嫉妒。
毕竟w小姐实在不是一个会被憎恶的女孩,这个善良又美好又有些小圆滑的人类,他曾陪在m身边,见证了上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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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次失败的惨剧中,不管表现得多么凉薄,这个女人总是因为【善良】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对孩子,对曾有利益纠葛的妓子,对萍水相逢的善良男人,对年迈跑不动的七旬老人。
她并非不通世事,她懂得比m还多,也明白这会付出什么代价,但依旧能够坚定地伸出帮助的手。
是个经过许多磋磨也依旧能称得上【美丽】的罕见人类。
无垢的善良总是很美好的,尤其对于它们这种扭曲的非人存在来说。
m就是被这份美好吸引、停留、许下了守护的承诺,不是吗。
……m欣然选择她的死亡作为自己的二次诞生、又发了狂要赌上一切去救她的命太正常不过,w就是有着那样的魅力。
p先生很清楚,w小姐是个富有魅力的美丽人类。
他曾旁观了一次次,看得极其清楚,却没有一次被w的魅力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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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美丽的人类。
但我就是很讨厌她。
……从不冲突。
p先生自认是个好孩子,只有坏东西才会被【无垢的善良】那样强烈的吸引,不是吗。
他从未在意过【善良】这东西,也不可能被吸引。
要知道,w是m曾倒流上千次世界也要救回的人,他是m曾数千次删除记忆当作过客的家伙。
他费尽心机全力以赴五十年才能堪堪引诱到一些些的,w一句轻飘飘的“妹妹”就能全部得到。
怎么可能不讨厌。
怎么可能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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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嫉妒过兄长拥有那具金发蓝眼令m着迷的躯壳,嫉妒过w小姐拥有独一无二绝不会被m遗忘的位置。
他是可以“平静”,但从一开始就学不会大度。
但他到底很聪明。
很嫉妒,很憎恶,但底线摆在那里,绝不能像监狱长那样真正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那是很愚蠢的。
有些情绪从一开始就不该真正变成行动,把它们直接宣泄出来,用来索要、勾引m的进一步怜惜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
什么该表达,什么该隐藏,成年的恶犬处理这些的条理非常清晰。
他毕竟不是真的只知道撒娇求安抚的小狗。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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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求你……弟弟!】
况且,那是他的兄长。
帕西法尔与管风琴的关系非常微妙,同为双生的存在,同为人与非人——与w与m的姐妹情深不同,横亘在他们之间有许多次的死亡与利用,管风琴也不认为帕西法尔是个多美好多善良的东西。
但,他们也的确真正互为倒影,共享那段曾经。
管风琴再怎么嫉妒兄长拥有好看的眼睛,再怎么嫉妒兄长拥有性感的躯壳,也是一定会出手保护他的。
哪怕帕西法尔同样待在想杀死m的组织里,管风琴依旧会把昏迷的他抱到床上,再理好他的被子。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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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的兄长,不需要忍耐百般嫉妒,也不需要给出保护。
来救她出去也只是遵守合作条件,避免m再次发疯而已。
他是不会对她做什么愚蠢恶劣的行为,但他没必要摆出多好多柔和的态度。
说实在的,p先生从未把痴迷m的监狱长看在眼里——m都不记得监狱长是谁,他有什么好在意的——他认真介意的就只有w而已。
如果真要拿出“情敌”这个有些幼稚好笑的词举例,w才是他承认的“情敌”。
……当然,也只是如果。
p先生明白自己和w小姐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唯一的姐姐】怎么可能和【有点性趣的异性】相提并论,使出再多的手段也无法胜利。
聪明人才不会把【纯度百分百的亲情】和【滚床单就ok的一夜情】放在一起比较,p先生自己也无法回答“你哥和我同时掉水里你救谁”这类问题——毕竟问话人是m,m不可能被推下水只可能是她自己往下跳,这时打扰她淹死自己她说不定还会生气,扑腾出来也淹死他——
咳,这只是假设。
m可不是会提问“xx和我掉水里”这种事的家伙。
m应该是会提问“你是选择掉海里还是掉火坑”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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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避免和w竞争而已。
p先生大概是世界上最希望远远避开、不招惹“情敌”的家伙吧。
……但这绝不是能纵容她碰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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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颇为用力地把w的手甩到一边,心里的厌恶一阵阵翻滚。
不只针对w这个人,他是真讨厌被触碰。
从灰女妖捏起他的脸颊叫他小狗起,从修道院的老师们强迫他穿上白裙子起,从那些戴着面具的大人们示意他脱掉衣服起……
【触碰】本身就令他恶心,他人的手指与皮肤一旦贴近自己的皮肤,就像是沾染了最肮脏的鲜血。
隔着衣服在工作时间与同事正常接触,他都要平均一天洗三次手。
可是,此时,上方也传来不可名状的叫声。
w小姐没察觉到他的厌恶,她手刚被甩开,又紧紧攥了回去,依旧捏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作为一个人类,她在这间无光无声的囚室实在是被关押太久了,此时炸开的一阵阵异响令她愈发恐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暗上空。
但,上方那只无形的巨大手掌似乎又撕扯开了什么东西,整座囚室被牵连着再次震动起来,比刚刚每一次的震动都要剧烈。
w小姐再次抖起来,即便囚室震动剧烈,p先生也听见了她牙齿咯咯打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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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再次撕开她的手顿了顿,又放下了。
他察觉到w是真的恐惧,真的慌不择路。
……是普通人类啊。
【恐惧】
p先生不由得想到了兄长呆在笼子里惊慌失措的样子,与小孩无数次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
他不明白兄长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为什么想要逃跑。
明明连【死亡】也不过是一天平均三次的疼痛,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好恐惧呢?
……可这想法是不对的。
他们当然无法习惯死亡,只有管风琴这样扭曲的疯子才会把死亡当三餐,喜欢上赞美死亡。
没有哪个正常生命可以习惯死亡,死亡本身就该是一次性的短期体验品。
所以帕西法尔在那只他曾睡觉休息的笼子里很害怕,w在他曾睡觉休息的囚室里也很害怕。
p先生感受着自己胳膊上的力道,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有点恍惚。
怪不得m希望她安宁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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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肯定也曾害怕过m吧。
m那么爱护自己的姐姐,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w身上,对w的了解也绝对超出自己……
她虽然是个笨蛋,这些却也能察觉到的。
否则也不会在那些不停的世界倒流中露出那种表情。
所以,曾经,每一次和w相处,m都会抱着清醒的……关于【我和姐姐终将走上不同的路】的……自知之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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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不禁笑了一声,出于某种极端恶劣的心理。
“m自己清醒明白和w不可能永远同路”,对于一直望着m追逐w的背影的他来说,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但,听到自己的笑声后,那点点古怪的好笑感又消失了。
他放平嘴角。
……并不好笑。
【抱着对方永远不可能与自己同路的自知之明与对方相处】,他应当是最明白这份感受如何糟糕的。
m不该体验这份感受。
这份感受太强烈太痛苦,会把一个平静恶劣的囚徒变成一条只会哭的流浪狗。
……是不是也把她变成了不停醉酒跳舞到处流浪、开始渴望彻底自杀的流浪猫呢?
这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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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希望和m是兴趣相同玩耍在一起的朋友,p不希望m是与自己同样的流浪动物。
他不想要这种双向奔赴。
他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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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小姐还高度紧张地瞪着正上方的虚无时,突然感受到自己抓住的家伙动了动。
他坐起来,皮肤似乎重新恢复了一些温度。
“我差不多全复原了。走吧。”
“可上面……”
“上面的动静是很可怕,估计是m小姐从双生世界出来后,在永生会里闹出来的动静。但那些动静不会崩坏这里。抓紧时机,走吧。”
“……走?走去哪里?还有这里难道……”难道不是永生会吗?
窸窣一阵,是p先生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血腥气依旧环绕在黑暗里,但比刚才浅淡了许多。
“走啊。”他淡淡地说,“我特意被砍得七零八碎掉进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出去的。”
w小姐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消失了。
又是突然要辞职,又是对我态度大变……还有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的“这里”……
她茫然、紧张、又害怕,又用力下手掐了一把自己,试图重新集中注意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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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
还有,最重要的……
“我、似乎没有知觉了。”
w小姐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喃喃道:“呆在这个奇怪的囚室里不知多久,我已经没有知觉了。我……再怎么掐自己都……虽然之前成了莫名其妙的半亡灵状态……但我……我还是能感觉到疼……”
p先生很平静:“你有知觉。你下手掐的胳膊是我的。”
w小姐:“……”
“你还把我伤口掐破了。我可以转告你,被掐的感觉是疼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