これは全然暗い话じゃないんだよ振れ千のダイス
事情也并不那么坏数千个骰子摇晃起来
全ての业を背负う身を斩り付ける
将这背负一切业障的身体斩断吧。
——引自-when they cry-らっぷび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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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管风琴第一次接触这个词, 是用光球前往某个世界,回收某个变成碎片的许愿者。
它那时还没有之后强大,就算能够勉强凝出越过监狱牢笼的能量小光球, 那颗小球也没有说话、进食、嗅闻等功能。
就连视觉, 也是模糊的黑白。
看不清生命的颜色,也分辨不出美丑, 只是颗简陋的光球而已。
不过管风琴本也不需要分辨美丑,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收集许愿者自杀后的遗体。
它是要平静坐牢的, 花心思多看几眼外界只会打搅平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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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厌恶美丽的东西,管风琴不会去体验【自由】的生活。
那同样令他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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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能倒流世界的光球听上去很了不起,实际上, 也不过是收殓尸体的盒子。
要那么多功能做什么呢。
只是, 那天。
管风琴操纵着光球把自杀身亡的许愿者仔细装进口袋, 调整出最合适培育花肥的温度后, 本要离开。
下一刻,他却听见了一场吉他演奏。
来自地下车站旁的某个流浪歌手, 那个人类挂着爽朗的笑容站在墙边,拨动了自己的琴弦——
他完全不明白,一墙之隔刚刚死去了一个企图颠覆世界、却被世界压碎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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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可怜人的尸体碎片就藏在管风琴的口袋里,而他带着尸体听见了墙这边的演奏。
……那是非常、非常动听的音乐。
管风琴不禁为那首音乐驻足许久。
即使歌手、笑容与周围的人群都是视角里模糊的黑白色,但, 音乐是彩色的。
管风琴其实从不觉得自己弹奏的东西叫音乐:他连情绪是什么都很少触碰,只是坐在教堂里, 严格按照谱子上的指示, 精确摁下琴键而已。
可,那天, 那一刻,那位流浪歌手所弹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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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自教堂,也不来自牢笼般的巨大管风琴。
那是一首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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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流浪歌手弹着那首曲子,视线始终追随着对面某个卖冰激凌的姑娘。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制作的冰激凌太甜了,也或许是流浪的歌手自觉不会真正与她产生交集,所以,那首情歌才那么轻快、明亮、缤纷灿烂。
那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慕,也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幻想。
不会被戳破,不会被搅浑。
只是单纯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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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情歌携带着管风琴从未触碰过的、也无法去理解的情感。
周围的人群来去匆匆,只有无法被人类瞧见的光球停在那里,听完了一整首曲子。
他不知道曲子的标题是什么,也不懂这个吉他手想表达的东西,但,管风琴想,他突然想……
【爱情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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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口中那些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笼子外的泡影。管风琴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生命。
但……那首情歌……
它切实传进他的耳朵,它切实环绕在他眼前,让他短暂拥有了那么一会儿。
那时的管风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也不明白人类世界种种的算计、利益、妥协或不纯粹——
他更不明白,幻想的艺术,与现实的距离。
但……
只要有一首曲子,不就足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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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人,非生命,没什么情绪,可以无限复生。
这样的囚徒当然也不可能去渴望占有一个人,创造一个家,维系某种情感的永恒与唯一。
管风琴,只是听见了一首情歌,诞生了对那首情歌的渴望而已。
【爱情】。
就只是单纯的,写在曲子里的,灿烂明媚又活泼、不需要任何他人的【爱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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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乐器是监狱里的他唯一拥有的,作曲也是他少有的几个能掌握的乐趣。
所以,如果许愿【我想谱写爱情】——一定是触手可及、能够实现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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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管风琴开始试图谱写【爱情】。
但他不懂爱情是什么,也根本不渴望这东西——怎么可能越过所有,直接把这东西写进曲子里呢?
管风琴写不出那种曲子。
不管整理多少遍,不管轮回多少次,不管思考多久,他指尖能弹奏的……
依旧只是被摁动的琴键而已。
不是那首情歌。
不是他要的、鲜活而灿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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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写不出来,就像是没读过书的蚂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写不出字,他毫无头绪,困惑又茫然。
他有琴,他会谱曲。
为什么不能演奏爱情呢?
为什么不能像那个歌手一样,弹奏出那么——鲜艳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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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外面一切的兄长也说不出爱情是什么,想必,爱情是与孩子完全无关的东西吧?
……可是,他能够询问的,只有无限倒流中,修道院的孩子们啊。
而他的本体……他的外壳……
也只是个苍白病弱的孩子而已。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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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最终放弃了这个愿望。
他其实很擅长放弃,就像搁置【我想离开监狱】的愿望一样,管风琴轻轻地把【我想写情歌】的愿望也搁置下去。
永恒的刑期就是要学会放弃渴望的东西啊,寂静是最能令人发疯的东西,管风琴一点都不想发疯。
他是个好孩子,他还想时不时地和兄长玩耍一番呢,他可不想打破自己的平静,充满绝望地毁灭自己。
看看那些许愿者吧,他不需要更多的警示案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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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女妖,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其实每次倒流管风琴都觉得她要放弃了,每次倒流他都会询问她,是否要放弃。
可她永远嗤之以鼻。
【放弃】这个词肯定是黑女妖会抬手碾碎的东西吧。
管风琴观测她,琢磨她,好奇地思考她的一言一行——
但管风琴依旧不懂黑女妖,就像他不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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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管风琴很擅长放弃。
所以,第一千零八次被要求倒流时,管风琴想,是时候了。
彻底结束这一次次的回溯。
他的确很强大,但一千多次的世界倒流消耗了太多力量——他也不是生而强大的神明,他的力量同样诞生自某个扭曲的源泉,那并非无限。
而且,为了实现黑女妖的愿望、专心观测黑女妖,他已经很久没接待其余的许愿者,也很久没得到新鲜的花肥了。
……没有新鲜的花肥,没有定期的管风琴奏乐,花海下的那些东西是压制不住、也不可能维持平静的。
更何况,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试图达成死而复生的黑女妖要付出代价,能够倒流世界的管风琴当然也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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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过,是能用那些许愿者破碎消失的灵魂,堪堪抵过一些代价。
但黑女妖自始至终坚持着,不停地倒流世界……
每一次,全部的代价,只好由管风琴自身偿还。
黑女妖想要拯救的人类在定好的命运里死了一千零七次,但,管风琴为了继续这场有趣且美丽的观测,其实早就比她死了更多更多次。
……没有新鲜的花肥,只能自己做花肥啊。
偿还了无数次切实完整的倒流代价,又唯独接待黑女妖这样一个无法破碎的许愿者,他要自给自足地维持永生监狱的平静,也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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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永生监狱里只有管风琴一个囚徒,没有管理员也没有牢友。
正是因为他独自待在这里,才拥有了些许有限的“自由”。
种花,唱赞美诗,演奏管风琴可以算作监狱内必要的放风活动,也是为了更好地修补监狱;倒流世界找兄长玩可以算作无聊至极的乐趣——
但,如果他的力量竭尽极限,如果他维持的平静崩坏呢?
……或许,他会彻底丧失对监狱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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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监狱并非是管风琴的一部分。
那是无数个扭曲死亡的源头,也是报丧女妖创造出的恶果。
管风琴作为报丧女妖的代替品睁开双眼,所以他永远逃不出这座监狱,能做到的只是堪堪压制它。
如果他的力量被削减到了无法压制监狱的程度……
就会遭受更剧烈的反扑,被关押去更黑暗的地方吧。
而到那个时候,囚徒就真的无法再有任何活动,任何乐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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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永生监狱会拔掉所有他种下的花,或许永生监狱会把更多更扭曲的东西塞给他化作他的镣铐,或许监狱还会选中某个强大的监狱长、直接赋予管理囚徒灵魂的权利——
或许吧。
管风琴从察觉到监狱下的波动就做过这些思考了。
他几乎预测出了自己的每一个结局。
就像通过思考预测那些许愿者的结局,每一个结局的自己都支离破碎、没有逃脱的办法。
他太擅长接纳自己的失败与死亡。【自己】惨死给情绪带来的动摇甚至不及一首曲子。
……但,死亡总归是疼痛的。
不美的死亡并不值得那份疼痛。
所以管风琴会尽可能地规避死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思考、预测这些悲惨结局,明明,直接停止帮助黑女妖倒流世界,重新收回力量……就可以继续镇压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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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他帮黑女妖多次倒流世界,只是觉得她有趣,想多观察她几次而已。
除了第一次她对应承诺了赌局,接下来的一千零六次,都算是他无偿附赠的商品啊?
他观测着美丽的黑女妖,他得到了许多的趣味,他给出的风险投资已经足够了。
他得出了不懂她的结论,这个结论根本不需要一千零七次验证。
……他早该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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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漆黑的虚空里,正准备第一千零八次倒流的管风琴回头说:
“请说服我继续吧。你还能拿出怎样的赌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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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并没有感到诧异。
老实说,这家伙真的留在她身边帮她一千零七次,她早就有些疑惑了。
每一次倒流,m都是当作最后一次倒流竭尽全力的——她和囚徒根本就没有牢固的利益关系,她不可能指望它会大发善心、施舍下一次世界倒流的机会,不是吗?
……然而,一千多次,囚徒依旧默默地帮助她。
而她在倒流世界这种事上,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这个认知偶尔会令m很暴躁。
她会更奋力地投入拯救姐姐的行动——到现在,真的不明白,是什么驱动自己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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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一千多次的竭力奋斗里,她每次都失败了。
但是,一千多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每一次都无比宝贵。
所以,当听见囚徒终于流露出终止帮助的意思,m甚至隐隐放松了一些。
她从不后悔,也从不觉得会亏欠谁——囚徒却是个极端特殊的例子。
并非利益关系,并非感情联系,囚徒与她……
萍水相逢,似乎依旧是陌生人,但,却给出了一千多次的最重要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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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m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望的疯子。
但囚徒永远只会问“要彻底放弃吗”,曾经会贬低她智商的讨厌家伙,却从不鄙夷她在这里反复挣扎的愚蠢。
“要彻底放弃吗?”
——每次听到这个问题,m都会觉得,他好像也希望我继续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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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姐姐无关,与那座城的繁荣破灭无关,更没有什么关怀天下苍生的大义。
囚徒只跟在她身边,只注视她,只支持她的决定而已。
……真是她结识的最怪的家伙了,能够撇去一个存在周围的一切东西,干干净净地注视那个存在的本身。
m知道它的注视不出于与姐姐相仿的美丽容颜,不出于碾压血肉的强大力量,它的注视真的……
太直白,太单纯。
感觉是会在听情歌时不渴望真正的恋情,单纯渴望【曲子里的爱情】的家伙啊。
……m不讨厌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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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一千零七次倒流的世界里,她每次都很愿意掏出钱袋给它买糕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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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总共一千零七次的世界终结时,每一次,她听见“要彻底放弃吗?”时,其实会有种被安慰的感觉。
——因为这个问句随时保留她退缩的权利,又隐约,带着“你这次也不会放弃吗”的肯定。
这就像在沼泽里艰难跋涉,正咬牙控制着自己不要陷落时,有个人来到岸边,冲她伸出了手。
同时,那个人又肯定地说:“你可以自己走出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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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不需要帮助。
但没谁不喜欢紧跟在身后的某个存在同时保留“你能做到”的信赖与“得到帮助”的可能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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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囚徒终于提出了那个问题以外的问题,表示要终止这单方面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