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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世界的某个初春, m小姐交了一个男朋友。
她和【认真交往】【恋爱同居】这几个词牵扯在一起,而且,古怪的是, 她没有升起太多的反感情绪。
虽然【我总有一天会和他说拜拜、把与他相关的一切也丢在脑后】的意识依旧鲜明, 但,唔,怎么说呢……
m小姐不是很能弄清楚,那个“总有一天”, 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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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未来的某个时间自己终究是要抛弃他的,但她哪一天都不是很想离开。
“我还没弄清楚他的内在”“我依旧觉得他很好玩”“我和他还没有刷完这个世界所有好玩的酒吧或唱片店”——
有太多的东西吸引她停留在这里了。
……是被吸引,绝不是被引诱, m小姐认为自己分得很清楚。
毕竟那位男朋友他自己似乎也对她的停留很不敢置信,每天早晨他走进她的房间, 发现她依旧好端端地躺在他的床上——也不算很“好端端”,她毁掉了他所有平整无褶皱的床上用品, 黑发和枕头一起揪着埋在被角下, 睡相就像缩在垃圾堆里——
每天早晨m小姐睁开眼睛, 嘟嘟哝哝地探出被角,跟他例行说早安时,都会遭遇他奇妙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只主动叼着饭碗用爪子拍响门铃的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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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你看什么看,你这是看躺在床上的女朋友该有的眼神吗?”
p先生:“没什么。就是很奇幻。”
m小姐:“……看着女朋友躺在你床上只穿着睡衣, 你唯一的感想是‘奇幻’?”
p先生:“啊,抱歉,我忘了。早餐想吃什么?”
m小姐:“……班尼迪克蛋。我要熟度刚刚好好的。”
p先生:“不好意思。我只会抹吐司。你可以选择的菜单是单面花生酱吐司和双面花生酱吐司。”
m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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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问个毛线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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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住在你家里,跟你一起吃早餐,你就没想过提升自己的厨艺吗?”
“不好意思。我总假设你会很快离开,所以没有提升厨艺的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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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新奇的坦率渣男。
但她偏偏就是喜欢。
——m小姐咬下被烤得脆脆的吐司边, 瞪着在厨房给她煮咖啡的男朋友。
……别人专门给自己煮咖啡的背影也没有很有趣很好看吧,她也就连续看了几个月而已,将来某一天肯定会厌烦的。
而且,嗤,厨房技能只有抹吐司的男人。
用姐姐的话说,这种人“太没用了,绝对嫁不出去”的。
虽然烤吐司抹吐司的功力都正正好好,连冷冻的黄油都能涂抹均匀,他制作的花生酱吐司也的确与外面的吐司不是一个水准——
但,哼,不还是吐司。
提及别的菜,要么就是带她去外面吃,要么就是打包餐厅的带回来送给她。
……这么贫乏的厨房技能,她肯定会很快厌倦吧。
所以也不用很紧张,未来总有一天——肯定有那个她转身离开的“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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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仔细想想,她是m,她的生活又没有规定好的“原则”,不是吗?
虽然从没想过恋爱交往——但只要好玩,去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呀。
疯子可不是清教徒,不会死死标榜着“不恋爱”“不交往”,守着这几个规定仿佛守着自己品德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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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除了她这个疯子,怎么可能有人会理睬这家伙呢?
早餐只能端上吐司,夜晚绝不会越界,约会时也不会牵她的手、对她搂搂抱抱,跟他谈恋爱就跟童话里没性别的小狗谈恋爱一样。
长相不算超级帅气,身材也仔细遮着不会让她瞧,举手投足散发的魅力跟恋爱维修部那几个员工完全不能比,说是会弹吉他其实弹得很难听,还喜欢奇奇怪怪的零食或活动,绅士风度近乎为零,拒绝她毫不客气。
即使他金发碧眼,也绝对不是“王子殿下”的类型。
比起王子,他更像枫叶——温暖又平静,被风吹落也不会出现任何波澜。
挂在阳光洒落的枝头,或落进一口漆黑的深井里。
谁会在意,谁又能分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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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她遥远的曾经里有过的追求者,相较她现在正就职系统世界的追求者——
这个男孩差太多了。
即使他说话勉强算好听吧——但不管什么交流,到最后他都会提及,希望能和她早日分手。
“这太奇幻了”与“你想做什么?”
怎么?她不可以突发奇想谈恋爱吗?有什么教条写明了他们两个不能谈恋爱吗?
越被拒绝,m越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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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说不出他任何优点,但她莫名就是很喜欢和他玩在一起。
多少个凌晨,他们在街头乱窜,频繁更换约会地点,去参加奇怪的活动,包里背着五花八门的零食或饮料。
m小姐被他带去过无人拉面店、唱片堆砌出门框的书店、各式各样藏在地下的深夜电影院,她甚至试着玩过滑板,在火车隧道里踩着枕木往墙上喷油漆。
说是“约会”,真的就只是“玩在一起”。
她或许会主动跳上他的自行车车筐,笑嘻嘻地去戳他的脸或腰——但他没主动靠近过她,没要求过任何的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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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中心公园小路上细碎的石子,他的头发在断续的街灯下一闪一闪,眼神也一闪一闪的。
那天晚上十一点,她洗完澡,突然说“你有没有在公园旁的小河堤放过喷花玩”。
他说“听上去很有趣”。
于是,十分钟后,她的男朋友就骑车带她去了中心公园,绕进门锁陈旧、轻轻一撞就能打开的小路,然后自行车“咔哒咔哒”驶向深夜的河堤。
他背着两听啤酒、奥利奥饼干和一打喷花,原本想把背包放进车筐,直到m小姐跳了进去——便只能默默把两条背包肩带放上自己的肩膀,并拿开她“叮铃叮铃”拨车铃的手。
他们就那么轻率地骑去了无人的公园。
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自行车卷起的夜风让新买的橘子味护发精油几乎飘成了一朵无形的云。
所以她男朋友一边骑车,一边夸赞她的头发很香。
m小姐很开心,她坐在车筐上,弯着眼睛问他,既然很香,要不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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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是深夜,前方没有街灯,我需要小心驾驶。”
“你真无聊。”
“谢谢,你喜欢就好。”
——如果要给恋爱按重量排一个次序表,她男朋友创造的这段恋爱一定能排名第一。
好轻,好轻。
比一片枫叶还轻,几乎察觉不到“感情”,但,又并非赤裸裸的性|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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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真的带她去玩,和她一起开心,不打算哄她上床、或依靠她实现任何目的——这个男孩看她的眼神或许有时会复杂,但绝对很干净。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会感叹那抹浅浅的蓝色有多正统,多衬金发。
她只会想起他干干净净的床单、被套,他修剪得圆圆的指甲,他过分苍白以至于微微透出粉色的指节,与他们一起玩时他露出的笑容。
m小姐不会说这是她遇见过的最棒的男人——毕竟她遗忘了几乎所有男人——
但那是她经历过的最棒的约会,和他的每一次约会都是最棒的,而且她敢说自己从未经历过任何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