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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梦了。
……而且, 梦中没有姐姐。
她理应只会梦见姐姐。
早已死去,彻底停留在过去中的姐姐。
——但那个人不是姐姐,她清晰地知道。
尽管她甚至瞧不清那人的脸。
不明白, 也不清楚。
非常、非常模糊的梦……她不明白自己站在哪里, 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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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海浪拍打着礁石,洁白的穹顶仿佛神垂下的袍角。
【你真好呀。】
那声音稚嫩却温柔, 超过她曾听过的所有摇篮曲。
【我能为你弹首曲子吗?】
……对,那是吉他声。
古朴, 简单, 纯粹, 仅仅是被手指拨动的弦,没有任何华丽的音色。
但那是她曾听过的最动听的吉他声。
伴着她曾听过的最温柔的歌声。
-3-
那是谁在弹奏?
又是谁在唱歌?
——她一无所知。
梦中的她仿佛遗忘了一切, 只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 手腕脚踝似乎挂着叮铃哐啷的铃铛, 随着全世界最好听的音乐一起舞动。
她记不清那旋律,也记不清歌词,只记得自己在跳舞, 很快乐。
……是曾被她抛在脑后的记忆?还是曾在她见证下、于时间长河中逝去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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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
【请记得回来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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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听的吉他声逐渐被海浪吞没, 她站在模糊不清的梦中, 满心茫然。
你是谁呢?
你不是姐姐, 因为你听上那么那么悲伤, 仿佛永远在等一个不回头的人。
你也不会是那些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朋友——曾与我聊得来的非人们——
因为, 能被她划分为朋友的存在, 绝不会许下“一直等”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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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自知之明。
m, 与其他任何人,任何存在——之间,都存在的深深的沟壑。
没人敢靠近她。
也没人会等她。
……话说回来, 这真的是梦吗?
亡灵是不会做梦的,不是吗?
我不可能……刻意用自己的力量……梦见这么一段晦暗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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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
m小姐闭着眼伸手,下意识就去拍床头响起的闹钟。
一伸,一挥,一拍——
“哐!嗵、嗵、嘭——”
好一阵不同响动的连环撞击声。
听上去,这闹钟是绝对是横尸遍野、粉身碎骨了。
……唔。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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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卧室里,会有“闹钟”这种不和谐的东西吗?
作为上司,她可是从不准时上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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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猛地睁开双眼,看向地面——
地板上,一个篮球大小的凹陷内。
下属的闹钟正支离破碎地躺在那儿。
旁边还奄奄一息地倒着一杯洒了一大半的番茄汁,残缺的把手上贴着写有“嗓子发干也要小口喝”的便利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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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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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在三秒钟内涌上了一股浓郁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感与愧疚感。
三秒钟后,宿醉导致的喉咙干渴、神经跳动袭来,她彻底清醒了。
也酒醒了。
清醒的m小姐立刻恢复了十成十的理直气壮。
携带着十成十的理直气壮,m小姐立刻对准厨房的位置嚷嚷:
“小p!你干嘛把闹钟放在我房间——吵死了——你知道吗,你的闹钟活该被毁灭!你再乱放自己的东西也活该被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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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活该被您毁灭。”
然而,下一秒,传来了有气无力的答话。
不是从远方的厨房。
而是从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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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低下头。
p先生躺在另一边的枕头上,头发与睡衣都乱糟糟的,半闭着眼。
“再睡五分钟。”
近乎梦话般说完后,他慢腾腾地扯过被角,把自己整张脸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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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们睡了?”
“没有。”
“别害羞嘛小p。睡了几次啊?”
“零次。”
“我爽吗?具体爽了几次?醉得记不太清,跟上司透露一下详细过程呗。”
“无。”
“别嘴硬嘛小p,如果没睡,你为什么一脸被榨干的样子。”
“因为照顾醉鬼脱鞋洗澡换衣服,直至今晨六点。”
“……”
“求您……再睡五分钟……”
m小姐并没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