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困成这样了!”慕容定笑骂一声,不忍心看清漪一个人抱着他,把小蛮奴从清漪怀里抱出来。慕容定力气大,小蛮奴这点重量完全不放在心上。小蛮奴已经困到不行,被慕容定扛在肩上,也没有半点反应,几乎是被扛在肩上的瞬间,他头一歪睡过去了。慕容定扛着已经睡死了的小蛮奴回去,把这小子丢到床上,让乳母伺候他脱衣洗漱,瞧着小蛮奴已经在床榻上躺好了,才回来。新年守岁,雷打不动的规矩。小孩子们年纪小,可以去睡,但是大人们就必须一宿不睡。冷天天亮的迟,离天亮的时候还早得很,这么长一段时间,还需要找点乐子去打发。慕容定回到屋子里,清漪已经叫人摆上了棋盘和骰子,两人打双陆。慕容定把两只骰子握在掌心里,仔细摩挲。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妻子,清漪一条胳膊支在凭几上,眼眸半睁,想睡又强忍住不睡。“要不待会宁宁去睡会?”慕容定提议。他都担心清漪会不会一头砸在棋盘上。清漪渴睡的厉害,她听到这话摇摇头,“也不知道丞相那边甚么时候派人过来叫我们两个去。要是躺着,太忙乱了。”“你这样也不行吧?”慕容定话语才落,清漪的脑袋已经重重砸在棋盘上,慕容定吓了一大跳,赶快把她给扶起来,额头白皙的肌肤上一片殷红,慕容定心疼的给她吹了吹,“怎么样,还疼不疼?”清漪眼皮几乎黏在一块,费了吃奶的劲头,才把眼睛给睁开一条缝,慕容定吓了一跳,“都叫你睡了!还在撑甚么!”清漪摇摇头,每年都有这么一回,可是每年守岁都熬不过去。在自己家里当家做主,无所谓,但是在丞相府,还是要注意一下。“睡吧,有我在,你怕甚么呢。”慕容定拍了拍她,“睡吧。”“那我就睡一会。”清漪头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慕容定手掌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安抚的一下一下抚摸,“不去床上?”“嗯……”清漪应了声,沉沉睡去。慕容定抱住她,下巴在她发顶上轻轻蹭着。螺钿双陆棋盘被他一脚挪到一旁,室内灯火通明,螺钿棋盘被灯光照的通亮,映出两人相拥的影子。作者有话要说:慕容大尾巴狼心疼的一只爪子按在清漪小兔几身上:兔几累了,睡吧睡吧第165章 突生新年里, 豪门大院里处处都是热闹。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慕容谐令慕容定和他一道接受众人的拜访。比起慕容定这里的烈火烹油,鲜花锦簇,原本的嫡长子巨鹿公慕容延那里, 却是冷冷清清。世上冷暖, 一时间都叫慕容延给尝尽了。慕容谐面色红润, 慕容定坐在身侧, 小蛮奴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蛮奴已经好几岁了, 读书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师傅教经典,教礼仪。如今身份大为不同, 他坐在那里丝毫不见有任何的烦躁不安,连他这个年岁小孩的顽皮都不见。坐在那里, 面上带着之前师傅教过的, 恰到好处的笑。既不会叫人觉得冷淡,同样也不会叫人认为过于温和。欺善怕硬乃是人骨子里头的劣性,不管身份如何, 都改不掉的。“这是我的好孙子!以后我将基业交给他们, 我就能放心了!”慕容谐说着,指着小蛮奴,众多宾客面面相觑, 缓了一息,众人皆明白慕容谐用意,顿时纷纷对小蛮奴叩拜。宾客们多是大员,对个孩子叩拜未免太有失身份, 但这个孩子是权臣指定的接班人,又是另外一种意识了。“诸公不必多礼,请起。”小蛮奴跳起来,站在一边,对面前身体整个都贴在地上拜他的宾客们拜了拜。“今日新年佳节,大家在一起应该饮酒欢乐,不必讲究俗礼。”话是这么说,但是小蛮奴的回礼只有那么一下,可以看出高低上下之分。“嗯,蛮奴说的对。”慕容谐点头,说着拍拍身边,“蛮奴到这边来。”小蛮奴乖乖的跑到慕容谐身边坐好,他夹在祖父和父亲的中间,两个成年男子和个孩子,三个坐在一块,高低交错。“以后他们就是辅佐你们父子的人,知道了吧?”慕容谐把小蛮奴抱在怀里,手指一一指过面前人,“都记住了?”小蛮奴抬头把面前的那些王公大臣的脸一一看过,铭记在心,他重重点点头,“嗯,都记住了。”“记住就好,这些人可都是辅佐我们成就大业的人。”慕容谐说着冲小蛮奴一笑。小蛮奴回之一笑,然后目光投向慕容定,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对接,小蛮奴冲慕容定挤挤眼。慕容定哂笑,伸手在脸上一抹,就把脸上的笑给抹去了。这小子平常看着跳脱的很,恨不得捞过来一顿打,但是现在还很顺眼,很听话的。慕容延坐在下头一众大臣里头,沉默不语,甚至他都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抬眼打量上首的这三个人。他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旁人偷偷打量他,看到他满面的冷漠和漠然,瞧不出半丝情绪。白日里热闹了许久,到了近乎喧嚣的热闹才随着宾客的离去渐渐平复下来。慕容延回到住处,拿出环首刀,坐在胡床上,一手持刀一手持帕,仔细擦拭着刀身。环首刀是慕容延新得来的。虽然是新刀,但已经开锋。刀身通体寒光凛冽,几乎可以照出人影来。慕容延将刀身擦拭了好几遍,将刀持平,而后令人寻来五只竹筒,竹筒里头灌满了铁砂。慕容延走到树立的竹筒前,手起刀落,在一旁伺候的侍从们只听得如同锦帛撕裂的一声响,只见那五只竖立的竹筒从高到低沿着一条斜直的直线断裂开来。慕容延垂首去看手里的刀,刀身依然凛冽通亮,他不由得赞叹,“好刀!”环首刀的优劣,以其能不能破开灌满铁砂的竹筒为依据。他看了一下,刀身上没有半丝伤痕,堪称上品。他颔首,面上都多了一丝笑意。“郎君,小郎君求见。”家仆见着慕容延持刀而立,不由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生出。脑袋几乎垂在胸前,抬都不敢抬。“让他进来。”慕容延头都没抬,依然欣赏着手里的那把环首刀。他对这把刀赞不绝口,已经把外头等待的儿子给忘记了。阿胡走了进来,慕容延道,“你有事?”“阿爷,我想见见阿娘。”阿胡嗫嚅着道。慕容延闻言,抬眼看了一眼阿胡。这个儿子并不得他的意,因为和段朱娥那个蠢妇在一块久了,整个人也变得愚钝起来。“不行,你回去吧。”慕容延直接拒绝。阿胡还想再说,慕容延抬起眼来,目光冰冷,“我没有那个时间和你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快回去,从明日开始,就给我学骑马。”阿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慕容定的目光中顿时化作虚无。他很怕父亲这种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感情的目光。他瑟缩着,生出了浓厚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