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只清涴一女,平日恨不得千宠万爱。这会见女儿有些害怕,也心有不忍。听到韩氏这么说,感激万分,哪里会有不应的。“小女方才不慎多喝了些蜜水,现在先去更衣,还请各位娘子见谅。”王氏拉起女儿,轻声道。有正当娶妇年纪儿子的几个贵妇瞧着清涴离开的步态,心里点了点头。只有暴发户才觉得给儿女们好吃好穿,会读几本书,不做个睁眼瞎就行了。但是真正高门看人,不仅仅看衣着打扮,也看举止神态,不管少了哪一样都不行。清漪瞧着继位贵妇目送清涴远去,面上笑了一下。“对了。”韩氏手臂从凭几上松开,“我才来长安不久,也不知道长安哪里有好风景可以游玩?”“韩夫人这话可问对人了,长安里头哪里最好游玩,我们都清清楚楚,若是韩夫人不嫌弃,我们和夫人说上几处?”“几位娘子既然愿意说,那么我这个老妇自然也听着了。”韩氏说着来了几分兴致,她身子都坐直了,“说出来我也不怕诸位笑话,我以前除了洛阳还没到过这样的好地方,要是有些叫人看不过去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夫人这话说的,怎么会呢。”贵妇们又是一阵得体的笑,已经有人仔仔细细和韩氏说起长安的好去处来,龙首原,咸阳原,当然最近也是灞水。灞桥八景可是一绝。清漪觉得腰有点酸,她瞧着所有人忙着奉承韩氏,偷偷的伸手揉了一把腰,兰芝看见,叫人拿来一只隐囊,给她放在身后,这才好些。过了会,有侍女悄悄到清漪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清漪眉头微蹙,“怎么会和巨鹿公遇上了?”巨鹿公就是慕容延,慕容谐把元绩持在手中之后,给几个儿子都封了公。慕容延就是巨鹿公。“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侍女轻声答道。清漪让侍女退下,过了会,清漪见到王氏带着清涴回来。王氏面上毫无波澜,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清涴眼底里还有几分惊吓。清漪见状,借口身体有些不适暂时离席,叫人把清涴带到自己这里来。清涴跟着侍女过来,见到清漪,和过去一样鼻头委屈的皱了皱,“阿姐。”清漪招手叫清涴坐到自己身边来,她看了看清涴没有什么事,看向王氏,“婶母怎么和巨鹿公遇上了?”王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凑巧吧,毕竟听说鲜卑人并不重男女大防,都可以直接见面的。”“巨鹿公说甚么,还是做甚么了?”清漪问。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会有人来禀告她了。“巨鹿公看了十五娘好久,还问她年岁几何。”王氏说着,眉头直皱。“这巨鹿公也太顺心所欲了些,这些哪是随便能问的。”王氏很是不满,又忧心忡忡,“六娘,这巨鹿公到底甚么意思?”清漪蹙眉想了会,看着清涴,“十五娘,你见着巨鹿公的时候,闻到有酒味吗?”清涴仔细回想了下,点点头,“嗯,好像的确有点酒味……”“那就是喝多了,今日他心情不痛快,估计在哪儿喝了点酒,发酒疯。”清漪眉头皱的很紧,她吐出一口浊气,“不过他也做的过分了点!明日我就写信问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王氏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巨鹿公权势太大,还有个权臣的阿爷,自家的一个清贵的中书舍人,恐怕上门去理论也得不到好。侄女前去最适合不过。“这,大都督会不会有话,毕竟他们也是兄弟。”王氏还有个忧虑。清漪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奇怪,“婶母,六藏他不管巨鹿公的。”王氏立刻领会了清漪话语里的意思。慕容定不知是有心还是纯粹的炫耀,庆祝的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前来的人不管是想要过来看热闹,还是心底里对他存有几分鄙夷,想要过来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都客客气气,不管内心如何,外面都是一团和气。到了夜里,宾客散去。也没听到有人寻事挑衅,第二日,清漪写信询问慕容延昨日和清涴怎么回事,一封信还没写完。兰芝进来禀报,“六娘子,杨舍人夫人过来了。”“婶母今日就来了?”清漪心里奇怪,她看向兰芝,“快些请进来。”王氏一进来,清漪看到她满脸的惊慌失措,吓了一跳,“婶母这是怎么了?”王氏见到清漪,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软就要瘫在地上,兰芝眼疾手快一把搀住她的胳膊,才没让她瘫坐在地。清漪霍然从床上起来,快步走到王氏面前,亲自搀扶住她,把她搀扶到宽敞的床上坐下,“婶母这是怎么了?”王氏向来从容不迫,清漪也只见过上回杨芜被慕容延扣下,她才有些许的惊慌。现在王氏近乎惊弓之鸟,眼底全是惊慌之色,她死死抓住清漪的手臂不肯放开。清漪挺个肚子,行动已经不便,王氏这么两只手抓住她,她只好坐下来。“六娘,巨鹿公今日带人上了我们家的门,说是要聘十五娘!”王氏满脸惊慌无助,她睁大了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清漪。清漪吃了一惊,“聘?”王氏点头。清漪顿时察觉出不对来,娶妻是聘,可是慕容延早就有段朱娥这么个正妻了。哪怕夫妻两人关系恶劣,但也是正经夫妻啊?“巨鹿公不是有夫人了么?而且巨鹿公夫人还是段逆的亲妹妹……”“就是这个,所以我才来找六娘。”王氏气苦,“你阿叔当时也这么说的,但是巨鹿公说,鲜卑旧例有多妻,他以正妻之礼来聘十五娘。一切也和正妻没有任何区别。”王氏说着气的眼泪直淌,深入骨髓的教养也不能掩饰此刻的心酸和焦急。清漪怒了,她眉头几乎皱成一个疙瘩,“一切和正妻没有任何区别,巨鹿公的意思是要陛下一块儿给他封两个夫人?”王氏泪水流的更加厉害,“可不是……”她抬袖擦拭眼泪。“此事阿叔怎么说?”清漪问。“你阿叔自然是不肯,这一夫二妻的,以前也只是听过南边有这样的事。并嫡都是迫不得已,而且一家里怎么能容得下两个主母?我听说段夫人性情暴烈似炭,又是跟着段秀在草原上长大的,骑马射箭和男儿无异。有这样一个人在,绝对不能答应的,可是看巨鹿公的样子,似乎有几分非要得手……”王氏想起那个年轻男人被拒绝之后的冷静面孔,心里不由得发怵。“……”清漪听后,看向兰芝,“你今晚等六藏回来,就去请他,说我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