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你,我好高兴。”◎
附中这一片基本没什么变化。
烤肉店,火锅店,电玩城,ktv,仍是六年前的样子。
陈幼安走在江琰身侧,亦步亦趋,浅色裙摆在脚边晃动。
那时候,她也这样跟在他身边。
江琰带她把周围的餐厅都尝了个遍。
他们还会聊很多,江琰会扯她的书包,玩儿她的头发。
有时候还会很过分地揉她的脸。
漆黑如墨的瞳眸映着记忆中的剪影。
两人一路无话,挑了一家环境清静的西餐厅。
服务员领着他们入座,陈幼安把菜单推到江琰面前。
“你点吧。”
江琰脱掉外衣搭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扫着菜单。
“你吃什么。”
陈幼安微微弯唇:“我还是以前的口味。”
江琰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很快又垂下。
修长手指握着笔,在菜单上勾选。
餐厅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邻桌有刀叉碰撞的细微响声。
服务员拿走菜单,江琰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怎么想到学设计了?”
陈幼安的化学成绩很好。他以为她会从事研究工作,或者学医之类。
陈幼安黑发垂在胸前,浅浅笑道:“就业前景不错,也不会枯燥无趣。”
其实当时选专业的时候有一部分冲动的成分。
她觉得自己十几年来都过得压抑,不自由。
于是便想要冲破,想要创造。
“设计是一件直观又纯粹的事情。有人说,学设计可以改变世界。”她微垂眼睫,仿佛陷入某种回忆,“我是想,试着改变自己。”
江琰沉默,没有接话。
很快服务员上菜,他拿起刀叉切牛排。
陈幼安喝了一口浓汤,嘴唇莹润。
“你呢,出国这几年还好吗?”
江琰放下刀叉,又擦了擦手。
“一个人在国外,有什么好不好的。”
他把切好的牛排递到陈幼安面前,“学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换了个环境而已。”
“谢谢。”陈幼安说。
她又回想起给自己给他补课的那段时间。
江琰学什么都快,记忆力很好。
他的确有一副优秀的头脑。
牛排鲜嫩,入口有嚼劲。
陈幼安望着餐盘光洁的边缘,抬起头问:
“那...江澍,还在海城吗?”
江澍是她最不愿提及的一个人。
他没有直接伤害过她。
却好似一只被恶意驱使的手,推着她,走到悬崖边沿。
江琰听她提起那个名字,想起一件往事。
一件对他无足轻重的事,突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抬眼,定定看着她。
“为什么问他。”
陈幼安睫毛颤了一瞬。
她离开江琰那么多年,那种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已经淡化许多。
“就...随便一提。”
江琰用餐布擦了嘴,漫不经心开口。
“那个垃圾急功近利,当年把江祈年在国外的公司搞破产不说,还因为做假账被带走调查,后来被我的团队救了。”
“江祈年为了补偿我,就把鸿业给了我。现在江澍被江祈年拴在身边,跟个哈巴狗一样。”
这是陈幼安第一次听说江琰在国外的事。
当她还在象牙塔舒适圈,江琰已经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他却说得轻描淡写。
陈幼安微皱眉:“江澍待在你父亲身边,会不会...让他近水楼台?”
她听得认真,灯光洒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因为刚才喝了热汤,嘴唇还泛着鲜红。
江琰盯了她会儿,不在意说。
“担心这些做什么。”
陈幼安拿汤勺的手顿住,垂下眼睫。
当年江琰爷爷跟她说的话,她至今都还记得。
“我怕他,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她轻轻说,声音有些颤。
“我的东西?”江琰笑了笑。
“江氏是一个庞大的帝国,但并不是我建立的。得到江氏并不会带给我多大的成就感。”
江琰嗓音磁沉,吃东西的动作优雅,天生带着贵气精致。
“而且江氏未来好不好,还能走多远,这只对江祈年重要,对我并不重要。”
不重要...吗?
陈幼安有些怔。
她连忙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不敢去细想。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了。
出了餐厅,两人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
江琰摸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一吸一吐,白雾在黑夜里升腾着消失。
陈幼安侧头,看得有些晃神。
男人脖颈修长,五官立体,像是被光线雕刻出来的清隽好看。
一开始,她并没料到江琰会跟她说这么多。似乎只要不提从前,他们也能心平气和地相处。
那个桀骜难驯的少年,真的成熟内敛了很多。
秋天夜里的温度很低,陈幼安一袭长裙薄外套已经有些不耐寒。
空气里的寒凉刺着她的皮肤,也让她变得清醒。
她慢下步子,仰头,“江琰。”
眉眼弯起,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