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合1)“我说我不在乎。”◎
夕阳日落, 因为今天成正业去了大木村顺带进了一趟深山,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戌时了。
他脚步轻快,分明有些着急。左手的网兜里是还在活蹦乱跳的几条鱼, 当他推开院门,就看见成小兰正在菜园子里忙活着。
“大姐。”
成小兰猛地抬头, 看见成正业, 仿佛看见救兵一般, 立刻上前。
[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成正业:“今天上山网鱼去了,给, 这几条新鲜着还没死, 炖了吧。”
成小兰顾不上去接什么鱼,只是赶忙比划着:[回去看看你媳妇儿吧, 我瞧她好像不大对劲。]
成正业神色一顿:“巧儿咋了?”
成小兰:[我也不知道,看她蔫蔫的,回来的时候就没啥精神。]
成正业脸色一变,很快就朝屋内走去,此刻西院屋里没点灯,林巧儿正窝在被窝里, 一动不动。
“巧儿?”
成正业俯下身去喊她, 同时轻轻掀开被子,就看见一张闭目含泪的美人面, 成正业心口一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赶忙伸手将人抱了起来。
“发生啥事了?委屈成这样?”
林巧儿心里是委屈, 委屈极了的那种。
她慢悠悠睁开眼看着成正业, 忽然想到了之前那次他带她去看郎中的事,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说?所以才有意无意的让她保养身子喝喝补药?
林巧儿呜哇一声再也没忍住,扑到了成正业怀里。
她不是什么坚强过分的性格,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先告诉谁,她只能想到成正业和她娘,现在四郎终于回来了,她只想窝在他怀里好好哭一场。
这可把成正业急死了。
他以为娇气包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不住地问:“是有人去点心铺闹事了吗?巧儿别怕,告诉我。”
林巧儿摇了摇头,小声:“我今天去医馆了……”
成正业一愣。
随即更急了。
“咋了,大夫咋说?”
林巧儿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不忍,在四郎回来之前她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告诉四郎,他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但在这一刻,林巧儿还是觉得不该瞒着他:“大夫说……说我可能不易有孕……四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成正业愣住了。
林巧儿说完之后,眼泪簌簌簌地往下掉,成正业一瞬间慌乱,先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一面擦一面问:“谁说的?你去的哪家医馆?”
林巧儿:“就洒金桥那边的悬壶济世堂,那边人挺多的,我还等了好一会儿……”
成正业抱着人先哄,林巧儿窝在他怀里:“你之前让那边那老郎中给我调理身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成正业皱眉。
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大夫的话,“他好像没说……”
林巧儿:“但是他是不是让我调理了?”
成正业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巧儿眼泪留的更凶:“那就是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那补药她还吃一顿的没一顿,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成正业胸前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块,心都揪成了一团,也顾不上别的,只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是就是吧,我不在乎,巧儿别哭了……”
林巧儿不可思议地抬头:“你说什么?”
成正业严肃地捧着她的脸:“我说我不在乎。”
林巧儿楞在原地。
“爹娘一共有四个儿子,现在两个孙子两个孙女,我们老成家延续香火的事情根本就轮不上我,不瞒你,当初娘生我之前好几次都不想要了,所以我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不信你去问娘。”
成正业说这话的时候眼中还闪过一丝笑意,林巧儿惊讶无比,怎么说这种事的时候这人还能笑……但林巧儿心里却实打实被他的话感动了,又往人怀里钻了钻:“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真不是哄你的话。”
成正业低头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了,姻缘事业都挺顺的,哪能啥好事都被我给摊上呢,巧儿说是吧?那天上的神仙都要看不下去了,肯定说,你看那成家老四,要是让他走的太顺了尾巴还不翘上天?给他狠狠地磋磨磋磨!所以就这样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把林巧儿说得一愣一愣的,眼泪也不流了,呆呆地看着他。
“所以啊……我一点儿都不着急,退一万步来说,咱们又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不哭了,嗯?”
他声音温柔低沉,是林巧儿最喜欢的嗓音。
每次被成正业用这样的嗓音哄着,她就只想往他怀里钻着撒娇。
林巧儿方才一个人在家时感觉天都要塌了,这会儿抱着成正业,找回了熟悉的安全感,她趴在成正业怀里嗡声道:“我感觉自己真的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方才听说她难以有孕都不介意的男人这会儿却忽然低头猛地亲了她好几口。
“你还想过离开我?!做梦吧!”
林巧儿脸颊被他狠狠地亲红,仰着头傻愣愣地看着他,最后终于破涕为笑……
虽然把人哄好了,但这事明显在林巧儿心中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疤。
第二天一早,成小兰就发现院中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急着去问,林巧儿只是淡淡笑了笑:“着了凉,有点疲乏,不是什么大事。”
傻乎乎的成小兰这才放心,继续比划道:[累就在家休息两天,不着急开门。]
林巧儿:“不碍事的,大姐不必担心。”
见她坚持,成小兰没说什么了,转而去看成正业,成正业已经收拾好准备去牵马车,“走吧。”
几人照旧在辰时正刻到了临安县。
安置好林巧儿和成小兰之后,成正业要和铁柱去跑生意了,临走前他担心地看了好几眼巧儿,林巧儿笑着催他:“快去吧。”
成正业这才转身走了。
刚走出蜜味观的大门,铁柱拿出单子:“四哥,今天要去拜访这几家,胡家、陈家……”
成正业听都没听,走出巷口径直道:“今天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铁柱一愣:“哥,咋、咋了?”
成正业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事,你好好去,能完成任务吧?”
铁柱立刻拍着胸脯道:“交给我吧!”
铁柱走后,成正业二话没说绕路就去了郑跛子那边。
他先去找之前给林巧儿把过脉的那个郎中。
那人是个懒骨头,经常挂诊一天的不挂一天,今天还好,被成正业赶上了。他去了之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摆明了来意,那郎中一听一愣。
“谁说的?谁告诉你的?!”
成正业:“您甭管谁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吧。”
那郎中摸着胡子想了半天:“不对啊……不应该啊……上次你来,你那小妻子虽然是虚了点,但是也万万没有下这种结论的地步吧……”
成正业脸色一变:“你确定?”
那郎中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只道:“这……你太久没带她过来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要不你抽空再带她过来看看,我确认一下?”
成正业听懂了对方的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成,我知道了,我过两天就带她过来。”
“咋了,你们听谁说啥了?”那郎中很是好奇,一般能下这种判断的都是十分明显之症了,否则大夫医者仁心,也不会凭白让患者难过。
成正业笑了笑:“等我确定了再告诉您吧,走了。”
那郎中被不上不下的吊着胃口,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好几声,可惜成正业并没有回头。
成正业从那个郎中那边离开之后,转身就回了洒金桥。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从蜜味观门口走,而是专程绕了道,走到桥那头,果然就看到了悬壶济世几个大字,成正业抬脚就走了进去。
医馆里生意的确还算不错,不过来的都是些老者,他转悠了一圈,有小伙计过来问他是要抓药还是看诊,成正业随口问:“看诊的郎中是谁?”
对方给他指了指案几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成正业看了他几眼,那人诊脉的时候有模有样,闭着眼摸着自己的长髯,时不时还摇头晃脑,和成正业认识的那随意郎中大相径庭。
成正业点了点头走过去排队,没多会儿就轮到了他。那老者抬眼一看是个精壮小伙子,还微微一愣。
“年轻人,哪里不舒服啊?”
成正业大咧咧的坐下,伸手:“没什么,前阵子总有人说我体虚,过来让您看看,到底虚在哪里。”
那郎中看他好几眼,成正业高大强壮面色略沉,明显是个不好惹的主,他伸手诊脉,诊了好一会儿也没诊出什么问题来,正在犹豫之际,就听见成正业咳嗽一声。
“年轻人嘛,哪有什么虚不虚的,是不是最近过于劳累,偶感风寒?”
成正业笑了:“是,您看出来了?”
那郎中摸着长胡子:“这点问题是小问题,我开两幅药你服了就是,小事小事,别放在心上。”
那郎中一面说就一面写方子了,成正业接过一瞧,什么都没瞧见,就瞧见了落款的二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