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称不上,正确地说,他们并不在我身边。”我不在意她的黑脸,要是我看见自己未来女婿身边突然冒出个“小三”来,我脸色只会比她更难看。对我来说只要泰坦尼克号不沉没,那什么都不是大事件,至少你不用亲眼看到一千五百多人死在你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你是孤儿。”她突然尖利地高声确认。“算是。”我好心地给了她想要的答案,我最好什么“地位”都没有,要我真是什么英国贵族或者美国大亨的女儿,那么她才会伤脑筋。“那你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你身上的衣服甚至是露丝的。而且看你的举止,没有一丝大家风范,你只是个下等女人。”鲁芙忍不住地后退几步,要离我远一点,她身处的阶级就注定她看不起任何一个下等人。“你什么都没有,像是突然冒出来的魔鬼。连衣服都没有,更别说珠宝或者财富。独身一人在外,然后勾搭上层的公子,这事你做起来很熟稔吗?”她眼神里的厌恶实在太过明显,我忍不住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上脏东西,让她掩鼻唾弃的。除了露丝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其他的我都没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脖子没戴项链,手上没戴手套,也没弄顶鸟帽子挂在自己头发上。果然没有一点淑女风范,我不得不感叹露丝妈的眼神就是毒辣。“你以为自己胜利了吗?你再这样下去将什么都得不到,卡尔如果敢解除婚约,那么他父亲不会放过他。只有结婚,并且跟身世良好的女子结婚,他才能顺利地继承家业。你会毁了他,最后你一毛钱都得不到。”鲁芙恶狠狠地说,就是此刻她也保持住自己那种根深蒂固的礼仪习惯,站姿笔直,声音压低。“他要悔婚?”那个傻子真的跑去解除婚约了?上帝,难道没人告诉他,婚约不是这么解除了吗?没看到这位大婶都差攥把刀子出来杀人了,他是怎么跟人家开口的,我不要你家女儿了,你快点将那个惹事精拎回去祸害别人。真有可能这么说,他情商低呵呵。“卡尔只是一时糊涂,我了解他,他厌恶下等人,你们在他眼里就跟老鼠一样。”鲁芙高傲地对我冷笑,“我知道你这种女人的心理,你只是要钱,我可以给你。”“什么?”这剧情怎么越来越不对劲,火车基本都脱轨着飞到天上去翱翔了吧。“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余生无忧,当然是你不挥霍的情况下。只有这一次,以后别想再回来威胁我。”露丝妈用一种洪水猛兽的可怕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将勒索当作喝水吃饭那么简单的活计的大坏蛋。“然后你必须离开,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他不可能娶你,任何人都不允许他娶你,你应该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这还没求婚呢?就扯上娶不娶的问题上。我真想让这位大婶醒一醒,你威胁错人了,拜托你去威胁你那个不见情商的未来女婿行不行,我没有话语权啊。而且这种剧情,简直连电视肥皂剧都不播了,这种拿钱让别的女人滚蛋个狗血剧,真的不适合在这里播出。“如果你不走……”大婶理解错我满脸风中凌乱的沉默,她眼眶通红,愤恨地说,“我会让你们身败名裂,你跟卡尔,都别想逃脱这种谴责。我会将你们的事情散播出去,并且将你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偷窃过的事迹都让人知道。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她是认真的,并且孤注一掷,不顾及任何人都要报复。霍克利家是她留在上流社会的最后筹码,所以她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挽留这道流光,而我显然阻碍了她的路,甚至是将她踹入绝望深渊的罪魁祸首,她有理由弄死我。我真是个坏蛋。无奈地歪着脖子叹气,然后扭扭脸部肌肉,企图让自己进入状态。没有半秒,我的眼神变了,又狠又媚,就跟个狐狸精似,这大概就是露丝她妈最希望看到的模样吧。我露出一抹不正经的微笑,嘲讽地看着面前的老女人。一步一步,双手环胸,裙子一扭一扭地随着我水蛇似的步伐摇曳着,这是舞台演流莺的时候的舞蹈动作,我基本没有变就将这种夸张的动作都运用到现实里来。“你想干什么?”鲁芙被我的改变吓到往后退,似乎担心我会对她做出可怕的伤害。“我说大婶,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我这个人不好惹,你一定不想知道我以前混哪里的。”我随手拿起放在这里桌子上的烟盒,这是卡尔的烟盒,也不知道他不放在口袋里搁在桌子上干嘛。动作流畅地打开烟盒,我拿出一支烟夹在左手手指上,无名指上的戒指亮闪闪的,跟个暴发户一样。接着我一手夹着烟,另外一只手放在胸部下,两腿分开站着,维持一脸不是良家妇女的笑容,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得人家大婶一脸恐惧,等到气氛酝酿到差不多,我就摇曳生姿地走上去,“我才不在乎名声不名声,就算你将所有事情都散播出去又怎么样,你还是一样得不到任何东西。”“你想要干什么?”鲁芙我被震住了,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女人,一脸大开眼界。“将卡尔跟我的事情散播出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说得对,他根本不可能娶我,我就是来捞他的钱的坏女人。你不用担心婚约的事情,我下船就会走,如果你现在就跟我们撕破脸,到时候你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我真是用心良苦,要是现在就让鲁芙将事情闹开,那么对卡尔那个傻子可没有任何好处。上流社会的恶意是一回事,下了船他爹拿着文明棍来打断他的腿,并且他的家庭将被闹个鸡犬不宁就是罪过了。我可不想坑他坑得那么惨,怎么说他也还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而且……他很温柔。虽然他脑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使。“你下船就走?”鲁芙被我的话吓一跳,她不敢置信地重复,“你会离开他。”你会离开他。这句话让我有一刻失神,为了掩饰这种不自然的停顿,我将烟放到嘴里,不耐烦地说:“废话,我们俩又不会有好结果,我下船就走,你不是要用钱打发我吗?多多益善,给多少。”“简直太粗俗了。”鲁芙快被我吓晕,她呼吸困难地捂着胸口。束身衣穿那么紧也不见你腰身多好,这么点刺激就要晕倒,我真想对这个没有内衣的世界的竖中指。“你这个人真是太坏了,卡尔一定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跟你说话是对我侮辱,我厌恶你。”鲁芙大义凛然地仰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往外走。我闲闲地在她身后问:“大婶,你不会到处散播坏消息吧。”鲁芙身体一僵,然后她冷漠地说:“卡尔只是受你蒙骗了,他一定会后悔的。”我知道答案了,也就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会泄露出去,就算有流言可是没证据他也不会伤筋动骨。默默地将烟从嘴里拿出来,我忍不住呸一下,真是受不了烟草味。为了让戏更好落幕,我继续摇着臀部跟到门边,对大婶招手,“有空来玩,记得将钱给我。”为了卡尔那货,我真是呕心沥血,将自己的舞台经验淋漓尽致地表演出来,要是有观众一定会为我鼓掌的。鲁芙立刻加快脚步,跟落荒而逃一样。我看见她消失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总算是将她送走了,希望她别到处说,毕竟她的身份不一样,说的话假的人家都当成真的来听。松了一口气,我站直身体想转回房间,结果眼角余光一闪,才发觉门左侧有人站着。没有防备地歪头,就看到卡尔站在门边,身体靠着墙体,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我突然很想问,你听到多少?或者是,这只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太狗血了,让人不忍触目。说真的他身上换的衣服跟白色的走廊挺搭配的,浅色系的三件套西装,一块扣眼怀表系在扣子上,真丝领带与皮鞋都价值不菲。反观我,手里夹着烟,刚才入戏的流里流气的气质还没有褪干净,两个人看起来天差地别。卡尔眼神阴恻恻的,一种不常见的阴鸷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连脸上肌肉的抽搐方向都不同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我,我被他的神情吓到往后退,手里的烟忍不住往旁边一扔,企图消灭证据。“我刚才就在外面,本来想进来的。”他自嘲一笑,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地说,“你下船就要走?”我试着思考,如果我说是,他会怎么样。“而且你只是看上我的钱。”卡尔自嘲的笑容扭曲不起来了,他咬一下嘴唇,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感情很悲哀。这是个误会……好吧,就让他误会,最好现在他就看清楚我的“真面目”大家好聚好散。所以我满脸不在乎,“你说是就是。”卡尔扭曲的表情更加扭曲了,他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愤怒让他急促地呼吸几下,我往后退几步,担心他会扑过来掐死我。接着他真的扑过来了,眼神异常凶狠,让我想起捕食的鹰类。没等我撒腿就跑,他已经掐住我的手臂,将我往房间的方向拖。他力道太大,大到我只能踉跄地跟着他往前跑。“等等,卡尔。”我想甩开他的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结果他将我拖到保险箱前,连遮挡一下都没有地直接在我面前转密码,打开保险箱,他伸手拿出好几摞美钞,面容狰狞地将钱往我怀里塞。我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哗啦啦手里的钱全部摔到地上,摆放整齐的钞票砸到我的脚,全部散落开。卡尔还不满意,继续将一个珠宝盒也塞给我,接着是支票还有剩余的钱币。我突然觉得他真的很有钱,掉落的钞票都能在我脚下铺到脚踝上了。“我很有钱。”他生气地对我怒吼,抓着一把钞票。我知道你很有钱,第一次觉得钱长得这么吓人,手里珠宝盒掉地上,海洋之星惨兮兮地从里面滚出来掩埋在钞票里。“你别想下船就走,因为那样你一毛都不会得到,只要你留下来多少钱都有。”他继续塞给我钱,手还去掏保险箱。我……你反应能正常点吗?然后我看到他伸手掏出一件破裙子,米白色的,上面都是干涸的脏污。卡尔愣了下,手忍不住摸摸了裙子,我觉得这裙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摸完裙子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眼里闪过几丝不自然,动作快速地将裙子重新塞回去。保险箱里塞裙子这种嗜好,有钱人的爱好真难理解。卡尔脸上的激动总算是冷却下去,可是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感,他沉默地站在保险箱旁边,一只手放在门上,看着他箱子里的钱。我看看自己手里的美钞,考虑要不要塞还给他。整天带着这么满箱子的钞票到处走,他也真是兴趣独特。“你是骗她的吧。”卡尔突然了然地嗤笑一声,“她威胁要将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你就骗她说你要走。你说谎的时候动作跟平时不一样,肢体动作夸张,跟个拙劣的舞台剧演员一样。是吧?”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恨不得我立刻点头。看着他渴望的目光,再看看满地的钞票,我突然发现自己头竟然摇不下去。“很好。”卡尔看到我的犹豫,一下就将我扯到怀里,他将头搁在我肩膀上,“我们会在一起,永远。”我就这样保持着一手抓钞票,一手拿支票的姿势被他死死抱着。一个破口琴从保险箱里掉下来,摔到钱币上,我突然觉得这个口琴也面熟,非常面熟。☆、第51章 恋爱现在事情的发展到了一个很麻烦的阶段,我试着去理顺我跟卡尔的关系。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他的能力让这船减速而已,真没有要跟他认真的意思。毕竟当有钱人家的情妇什么的,从来不在我的人生计划里,我可以在底层摸爬滚打一路吃苦地去实现梦想,也无法容忍自己跑去傍大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从当情妇变成“永远在一起”,而且已经发展到要解除婚约,人家未来丈母娘都气势汹汹要跟我们同归于尽的地步。我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甚至不知道要不要乘着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虽然他看起不像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我的梦中情人应该是那种风度翩翩,年纪略大,有阅历有故事,仿佛经历过岁月打磨发出温润光芒的男神。至于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年纪……还行。风度翩翩……除了在应酬交际硬是摆出来的社交面具外,一点没有。有阅历……他只对钱有阅历。有故事……未来一定会被戴绿帽子算不算有故事。仿佛经历岁月打磨……是的,岁月已经将他打磨成一个性格暴躁,被惹火了分分钟拔枪杀人,而且死不认输,别人比他强他就不爽的纨绔子弟。……这跟我想谈恋爱的男神根本就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勉强压抑下刚才被人拿钱砸的澎湃心绪,我面瘫地低头看着地毯,手指忍不住一直轻敲着椅子垫,我觉得到了这个时间,还是好好谈一谈比较好。可是千头万绪,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抬眼看一下坐在旁边单人椅子上的卡尔,他目光沉静,刚才那种豪迈过度的激烈抽风状态已经收敛起来。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还很烦躁,他拿着那个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也不打开,就纯粹拿着,仿佛这只是一个安慰品。他可能不希望我开口,因为他看起来很害怕我又会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来。老贵宾犬整理好自己雇主撒得到处的钱后,才走出来,他对我们俩已经绝望了,连眼神都不想给我们两个,就直接吩咐女仆给我们沏茶。接着可能是觉得他的任务完成,洛夫乔伊总算是肯撇卡尔一眼,看他没有别的需求才走出去。然后我们两个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在袅袅的茶雾中,继续沉默。终于我想明白了,用手揉一下太阳穴,从上了这艘船开始,我就没有一天不头疼。我试着总结,“我一无所有。”没有任何隐瞒夸大的成分,我确实一无所有。卡尔阴沉沉的眼眸总算是多了点光亮,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钱。”这个年代没有钱就是最大的原罪,我口袋真的空到可以拿出去鞭打。“我知道,你当然没有。”卡尔理所当然地说,他根本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如果你需要,你可以自己去保险箱里拿。”我说没有钱不是要跟你要钱。不想在类小问题上跟他辩驳,我继续说:“我是孤儿。”卡尔这次总算含蓄点,他表情沉重地说:“听起来很遗憾。”好社交场合的面具,这是去参加别人的葬礼时,他的特定表情吧。“我没有任何身份,睁开眼就在贫民窟里。”真是贫民窟,到处都是被冻死的尸体。那绝对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因为实在是太难熬了,才导致我那么快就清楚如果不拼命努力就活不下去。这次卡尔终于不是社交面具了,他脸上虚伪的遗憾转变成一种货真价实的难受,看起来很为我心疼。“如果我早点找到你,你就不用呆在那个鬼地方,以后你都不会回去那种地方,我保证。”这话听起来很动人,虽然知道要是换个时间相遇我们可能就不是这种缘分,但我还是没有打断他不切实际的承诺。忍不住伸手摸到头发里,压一下耳朵后面,企图让那种泛红的热度凉下去。接着脸色不变继续说:“我想你已经明白了,我什么都没有,无法给你的事业任何帮助,而且如果我们俩谈恋爱会有很大的阻力。如果认真考虑在一起,到时面对的各种困难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例如你的家庭,来自上流社会的流言蜚语,你熟悉的生活可能会发生很大的颠簸。”“谈谈……谈恋爱?”他突然口吃起来,似乎不理解这几个词组成的意思,眼神惊疑不定起来。“嗯,说谈朋友也可以。”我含蓄点,可是意思基本不变,“就是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当然以后要是觉得不合适,大家也可以开诚布公地商量一下分手的事情。这种问题不能互相欺瞒,要是你哪天觉得爱上别的女人你可以跟我谈分手,但是别骗我。”感情这玩意,真不适合用骗招。“分手?谁跟你说可以分手的,以后如果你敢告诉我你喜欢上哪个白痴,我就去杀了他。你别想心存侥幸,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卡尔说变脸就变脸,他的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横眉竖眼对我冷酷地说。你是做生意的不是混黑道的,别那么不成熟。我又想揉太阳穴,忧郁地对他说:“这只是以防万一……”“没有万一,你必须跟我在一起,谁敢过来插一脚我就打断他的腿。”卡尔冷笑一下,冷血商人本色尽显,“谁敢碰我的女人,我让他混得很惨。”我……要冷静,不要被他的话带过去,尽量将想说完的话说完,他患有抽风症不要跟他计较。“好吧,我们谈恋爱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必须问明白,这可不是下船要跑路所以随便忽悠他一下的那种敷衍态度。都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谈话的最后能得到彼此都满意的结果,那么……嗯,其实谈谈恋爱最后合适了结婚这也是人生。要是实在磨合不下去,或者等到我确定谈崩溃,好吧,现在跟一开始我以为他没有放真感情的时候不一样,如果是认真的还是早点说明白,反正泰坦尼克号已经决定减速。那么现在速战速决,直接跟他说清楚不合适,到时候他真提着枪来追着我发泄,也好过等到他什么做尽了,发现我跑掉的时候损失惨重。我骗他,可没打算连这玩意都骗,因为那实在太缺德了。卡尔一时间没有吭声,他的目光又恢复成一开始那种阴霾沉沉的感觉,指甲圆润干净的手指轻刮一下烟盒,然后他一脸轻松地说:“这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去想。你只需要知道我做好一切准备来保护你,我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竭尽全力地……保护我。手指从耳后放到脖子后方,那种晕开的灼烫已经全面扩散开。我有一瞬间感到窒息,也许是从未有男人敢这么对我承诺过,就算是烟火须臾间的承诺,也心悸到让人动容。我可以当他已经清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