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唐。”露丝冷冷地说。“闭嘴。”卡尔对她低喝。这哪里像是快要订婚的男女,双方就差拿把菜刀起来血搏了。杰克适时地插嘴一句,“你这个人可真是恶劣。”“洛夫乔伊,将他弄出去,在下船前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家伙。”卡尔不耐烦地挑眉,他抱着我挑衅地对杰克说,“你最好给我彻底消失,识相点就该找个老鼠洞藏起来。”我拍拍卡尔的手臂,企图将他推开。卡尔将我抱得更紧,就是死不松手。我更加用力,他抓住我的手都在颤抖,似乎在抓什么救命的绳子,一松手就会溺死。可是脸上那种冷硬的高傲却丝毫不褪,凶狠地瞪着杰克,像是护食的狮子。看过抢劫的,没见过抢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老贵宾犬掂掂自己手里的枪,看看杰克,再看看卡尔,最终他还是默默地将枪塞回去,可能是他是觉得这种情况下干掉谁都不合适。然后他走到杰克身后,抓住他的胳膊,对他说:“好了,女人总会有的,你该回去了。”听他那怜悯的语气,似乎还想帮杰克介绍几个漂亮的妹子,好让他快点忘记被抢走的“未婚妻”。不知道他的年薪多少,对卡尔忠心得让人想哭。露丝惊恐地喘息一声,可能是束身衣让她更加难受,她低声说了句什么,卡尔敏感地看她一眼,死抓着我就是不松手。露丝的声音渐渐大起来,起初类似梦呓的自言自语,“完了……完……”终于她急促的呼吸声慢慢缓回来,眼底那种惊疑也跟着消失,她的眼神渐渐坚毅起来,口齿也跟着清晰不少,“我们完了,卡尔霍克利,我跟你完了。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你是个坏人。”“对,坏人。”杰克跟着点头,跑到露丝身边站着,还拖着老贵宾犬一起过去。坏人卡尔看着这群不成熟的呆子,他更加不成熟地对他们说:“那就滚远点,带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画还有衣服,不,衣服留几件下来。”老贵宾犬跟杰克俩人同时露出一种面瘫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这货能绝到这种地步。老仆人觉得卡尔气疯了,导致理智全失,他快步走到卡尔身边,伸手安抚地拍一下他的背部,低声对他说:“请帖都已经发出去,如果将露丝小姐赶出去,很快就会产生丑闻。这是你的未婚妻,霍克利先生。情妇你可以找到很多个,但是妻子是唯一的。”卡尔终于听进别人的话,他抓着我的力道松懈一下,刚才他的样子就好像要跟世界为敌,现在他终于回过神。我乘机要挣脱开这种粘腻的束缚,甩开他的手的瞬间,卡尔跟惊醒似地加大力量将我拖回去。跟拔河一样,我要往外走,他却死都要拉着往里去。本来想省点力气,任他发完疯再跟他讲道理,但是我发现这家伙根本就不听道理,因为他的大脑已经漂浮到宇宙外,连智商都消失了。“放手。”我已经懒得得跟这家伙生气,怕自己跟他较真上去,最后大脑也会漂浮走。老贵宾犬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导,“漂亮的女人有很多,现在的情况不合适。”我对这两个家伙的节操不忍直视,这都是什么对话。卡尔犹豫了再犹豫,他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疯狂到足以让他在社交圈完蛋,可是他就是不放手,理智与疯狂在脸上交织成一种痛苦的表情。痛到我都不忍心刺激他,卡尔终于低声对我说:“回房去,艾米丽,那个家伙什么都不能给你。”老贵宾犬已经无力了,他似乎看到他家雇主奔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诡异大道,一去不回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白晃晃的灯光让我头疼,他勉为其难地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突然问:“你娶我?”这句话一出,现场一片静默。露丝跟杰克跟老贵宾犬,……然后他们三个人同一时间,抬眼看向卡尔。“娶……娶你?”卡尔有些无法理解地低喃,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付出很多代价,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会让他破产的建议。可能对他来说,他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一无所有,还敢拒绝他。“你……你是孤儿,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也没有财富,而且你可能还做过一些不好的职业……”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对我说话,而是在对自己说话,在拼命说服自己我只是个毫无价值的穷鬼,“你根本不像是……不像是正常的女人,我可以给你很多……”“啪!”突然一巴掌终止了他梦魇般的自言自语,卡尔的脸偏一下,我的手有些麻。“好了,醒了没。”我平静地对他说,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他的力量已经小了很多,这让我能慢慢后退,离开他身边。卡尔恍惚回神,终于摆脱掉那种癫狂的状态,可是那种悲伤的感觉却更加浓烈,简直无法相信刚才那个强硬而暴躁的男人是他。他看到我走开,本能地要走过来,可是他很快就停止自己愚蠢的举动,悲伤瞬间被他压抑下去,一种冷酷的感觉的又回到他身上。我已经走到门边,就听到他笑出声,仿佛才发现这个场面很可笑,卡尔将自己死死握着的手插到裤袋里,他抬眼看我,里面的恶意都要漫出来。“原来你需要这个,你只是个跳舞的,可能还业余兼职偷窃,现在你在钓大鱼吗?偷衣服到上等舱,你不就是想要找个有钱的男人,你身后那个家伙能给你什么?你跟着他只会贫穷下去,穷鬼。”最后的评价直接扔给杰克,估计在他眼里,贫穷就是最需要处以极刑的大罪。“至少他能娶我。”我一把拉住道具杰克,让他当当挡箭牌。杰克本来还是笑着的,可是一转头就对我歪七扭八地抽起表情来——我不想娶你啊。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鬼才嫁给你。这个角度卡尔看不见,可是露丝倒是能清清楚楚地观赏到。她本来还气愤难平,结果被我们两个人的抽筋互动搞到差点笑出来。“呵,对,娶你。”卡尔的笑容恶毒起来,“你们在一起真是愉快,如果你现在跟他走了,那么就不要后悔,你永远都无法得到更多。没有一个男人能付给你更多的东西,谁都不能,包括这位三等舱的杰克道森先生。”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他松口,我拖着杰克往后退,边开门边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想一等舱不习惯三等舱的客人在这里过夜,我们这就走,晚安。”卡尔突然提高声音,他威胁般地对我说:“走了就不要后悔,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偷。”我回头看到他直挺挺地站在起居室的椅子旁边,嘴角倔强地抿平,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仿佛这一刻我成了他生命里最大的仇敌。不把我宰掉吃下去,他都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继续往外走,身后卡尔又说:“你不要后悔,走了就别回来。”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抛妻弃子的渣男,然后我老婆对我破口大骂,死在外面别回来。他语气里那种愤怒与伤心让我跟着心情沉重,脚步停顿了一下,才终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第40章 回来一等舱的白色走廊上,我跟杰克的样子实在惨不忍睹,不过因为时间很晚,所以没有吓到别的客人。在被侍应生撵出去前,我们得快点找到回三等舱的路,我发现自己有点撑不住。这两天的瞎折腾加上几乎没有真正睡过觉,让我现在胸闷腿软,甚至虚汗一直往外冒。杰克看出我的不对劲,他歪下嘴巴,被卡尔打到的地方让他看起来很不好受。他走到我身边,手有些僵硬地虚放在我后背的地方,担心我会倒下去,可能对他来说最近的事情乱七八糟,一脑子的疑问让他的表情还带点茫然感。我们俩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几乎是同时回头。露丝被我们的同步率吓到后退一步,她露出个僵硬无比的笑容,可惜脸色的狼藉让她看起来更像是要哭泣。她的声音带着余惊的微颤说:“我感到很抱歉,真的,我不知道他那么坏,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太难以想象了。”我立刻摇头,声音沙哑地说:“你该回去,他除了绑着我一直在旁边跳脚也没有干过什么。”比起我差点将他踢残了,卡尔霍克利那家伙还算是客气,一直动口不动手,而且连骂人都没骂出一朵花来。基本上我觉得他遇上我比较惨,如果不是被他逼到滞留在泰坦尼克号上,我也不会对他那么不客气。“外面冷。”杰克看着露丝身上那条红色的长裙子,有些担心地提醒她。“我没事。”露丝立刻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道森先生。”“杰克,我叫杰克。”杰克马上开口纠正,似乎别人叫他道森先生让他浑身不自在。“杰克。”露丝从善如流地改正,然后对我们说,“你们要订婚了,真是恭喜。”这句话真是惊悚,我跟杰克立马拼命摇头,“我跟他(她)不是那种关系。”强调的声音又快又响,撇清的速度简直就跟逃命一样。露丝被我们神同步的诡异反应又吓到后退一步,她有些狼狈地用手擦一下脸,看她的动作也是清楚自己脸上被泪水冲刷而过的残妆很不雅。杰克已经向前一步,对她认真地解释,“艾米丽是我的朋友,我们本来要下船的,可是中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她被人带走了,我必须留下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结果……”结果是杰克说不下去,因为他突然发现结果后面是人家的未婚夫将自个朋友绑了,并且还打算囚禁人家。杰克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低了下去,他凝视着露丝,带着某种怜惜之意对她说:“他一直都是这么对待你的吗?”“没有,他好像疯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不顾一切,感觉就跟他家要破产一样可怕。”露丝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以后不要做傻事,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因为我们总会遇到更美好的事情。”杰克大方地对她说,脸上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露丝似乎被他的话语所触动,眼底那些被惊吓到而残留下来的恐惧慢慢融化。她看着杰克,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他,“谢谢。”这句道谢诚心诚意。杰克不在意地抬下肩膀,“不用客气。”我有气无力地在旁边煞风景,“两位,婚姻大事我们以后再聊,再站在这里我估计侍应生要来赶人了。”我们三个人堵在走廊上,杰克一看就是下等舱的,露丝虽然衣服头发包括脸都长着一等舱的标志,可问题是她脸上妆容跟泪渍很容易让人误会。更不要说我,一头乱发一身宽松的睡衣,就算卡尔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但是动作大的时候手腕上的淤青总能一清二楚地露出来,我们感觉就是从灾难现场逃出来的。“我们到下面去,虽然三等舱的铺位有点挤,不过我认识几个妇女,她们会愿意收留你几晚。很快就能到达纽约,艾米丽。”杰克转眼对我说,他对一等舱的好奇早就在刚才那场冲突里消耗殆尽,现在他看起来迫切地需要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特别是他还要照顾女性的情况下。“你们需要帮助吗?”露丝紧张得双手互握,她心存善意地询问我们。“不,现在不需要。听着,露丝,你该回自己的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有喝杯热水,同时忘记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睡一觉。”我直接走到她前面,伸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我能感受到她外表的平静只是一种压抑的伪装,她刚才其实被吓坏了。跳海回来,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发神经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好受。“你不用理会你未婚夫,他只是一只纸老虎。三等舱对你来说有点乱,你不该跟我们走。”露丝脸上强装出来的微笑慢慢消失,她突然用手摸一下额头,散下来的卷发被她往后撩开,她摇摇头说:“你说得对,我知道。”她似乎竭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往后退几步,勉强笑一下。杰克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才同意我的话,“不要被纸老虎吓到,如果他再敢对你无理,你就揍他。”露丝被他的话激到笑出来,她点下头,有些难过地答应,“我会的。”然后她转身往回走,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我们,似乎前面是龙潭虎穴,她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艰难。杰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眉间却带着明显的担忧。然后他突然对我说:“那个男人不是一个玩意,他都干了些什么?要不是我呆在甲板上打听消息,她现在可能已经掉到海里了。”我靠着走廊,用手摸摸自己的后颈部,满手的冷汗。深深地呼吸一次,我对杰克说:“我们快下去吧,别节外生枝。”要谈恋爱谈人生谈理想明天再谈,现在已经够混乱,如果露丝再跟我们跑,我实在没有力气去保护他们。“嗯。”露丝还没有走到转角处,杰克虽然应着可是身体并没有动。我也跟着目送她的背影,另外一个人突然从转角走出来,腋下夹着图纸,手上还拿着记事本,他跟露丝面对上,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露丝?你怎么了?”是安德鲁,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继续工作。我一下就站直身体,快步往前走,杰克惊讶地喊了我一声,我听而不闻。直接来到露丝旁边,对他说:“你好,安德鲁先生,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你有空吗?”“艾米丽?”安德鲁看到我本来是露出愉快的微笑的,可是下一秒看清楚我的样子却愣是将笑容抿回去,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你脸色很糟糕,还有……你的手?”他目光敏锐地看向我并没有完全露出来的手腕,上面大片的淤青很吓人,他立刻反应回来地继续说:“要我帮你找修麦克吗?他是这里的事务长,你能在他那里寻求帮助……不,你的行程不是预定到昆士敦就跟你叔叔下船的吗?”“这些不重要,请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事想告诉你。”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脑袋跟浆糊一样,本能地想留住安德鲁的脚步。“看来很重要,跟我走。”安德鲁看了杰克一眼,似乎是觉得他在这里很突兀,但是他礼貌地没有发出质问。他夹紧自己胳膊下的图纸,领着我们往前走,期间我们遇到上等舱的服务人员,安德鲁礼貌地吩咐了他一声。然后设计师将我们直接带到自己的上等舱房间里,他打开门邀请我们进去。我看到待客的客厅跟卡尔的一等舱房间完全不同,据说上等舱的每个房间的设计风格都不一样,为了要吸引到这个时代最富有的乘客,白星公司在这上面煞费苦心。安德鲁熟悉地将图纸铺到客厅的桌子上,台灯下面,蓝色的图纸精细地绘制出泰坦尼克号部分船体。他将记事本还有笔都放到图纸上,然后拉开椅子,对我说:“艾米丽,过来坐,还有露丝跟……”“杰克道森。”杰克连忙伸出手,跟安德鲁握手。安德鲁友好地晃了晃手,笑着回应,“你好,道森先生。”然后他松开杰克的手,又拉开一张椅子,这是帮露丝拉的。我走过去,座椅外层都是唯美杂乱的花纹,椅垫有一层细微的绒毛,在灯光下看起来就跟雪团一样。无精打采地坐下,双手放到桌子上,前面刚好是那张大设计图。安德鲁等露丝坐下时,才回到我前面的椅子,他习惯地将双手握在一起放到图纸上,然后对我说:“需要我帮你请个医生吗?昨天你看起来很难过,我以为你中午会下船。”如果可以,我是真的想下船。我想这艘船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渴望下船的。我试着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将气虚胸闷的感觉压下去,安德鲁看出我的虚弱,他轻声说:“我想你应该有难言之隐,但是不要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你还有家人,艾米丽。”家人?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我现在孑然一身。“我现在要说的事情会很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将我当成精神病患者,就算你们不相信,也请先听我说完。”我努力去回想一下卡尔的话,那些上层的阴谋与利益纠葛。然后抬眼与安德鲁相视,“这艘船会沉,安德鲁先生。”然后我看到他眼瞳一缩,十指相交的力道猛然绷紧。当然这只是被吓到的正常反应,他半秒就脱离出这种惊吓,然后皱眉不悦地说:“艾米丽,这种玩笑不能开,要是别人听见你会有麻烦。”是个白星公司或者造船厂的工作人员听到这种话,都会恨不得掐死我。“白星公司陷入到严重的财务危机里,你应该知道,他们曾经开过会,要将撞坏的奥林匹克号伪装成泰坦尼克号,然后撞沉它好讹诈大笔保险金度过破产危机。”我觉得过于激烈的情绪会让我更加呼吸困难,冷汗不止,我能感觉自己后背冰凉一片。“有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这不可能,这艘船上有两千多个乘客。”安德鲁完全无法想象这种残酷的计划会是真实的,他连忙摇头,拒绝我的话题。“你应该有条件去打听清楚,加利福尼亚号还没有回去,它就是冰山过后的接应船。当利益达到百分之三百商人就敢做出任何事,他们在犯罪,安德鲁先生。”我将手放在图纸上,上面刚好是底舱锅炉房,“会死很多人,首当其冲就是最下面那些工人,他们来不及逃跑隔离舱门就会自动关闭。”“船还没有沉,艾米丽,没有一个人会死去。而且你说的是奥林匹克号,可这是泰坦尼克号,没有人能欺骗我的眼睛。我亲眼看着泰坦尼克号怎么建造起来,就是连船舱里的每颗钉子,我都很熟悉。”安德鲁将手放在船体的中央,像是在角力厮杀般,我们两人的眼神同样坚定而无法被说服。他用手指点一下图纸上某个地方,“这里是休息室,我打算将他改成上等舱房间,这里是斯巴达风格的三等舱交谊厅,我打算多添置一个水龙头。贸易局的人检查了泰坦尼克号两千次,几乎每次我都在场,我不可能将四零零跟四零一这两艘船认错。”四零零是奥林匹克,四零一是泰坦尼克,这是它们还没有名字前在船厂的编号。“可是这个阴谋一直存在,没有人能否认,白星公司将我们都当成保险金,打算开着船去撞冰山。就算这不是奥林匹克号,可是你能保证这个阴谋会因此停摆吗?如果他们直接想让泰坦尼克号去撞冰山呢?”我生气地站起身,双手重重地按在图纸上,不管这是什么船,也不管有没有阴谋,几天后它都会沉没在大西洋底下。我当然不能说我该死的会预言术,或者我是穿越来的。这么说谁都会将我当疯子看,只能将卡尔那家伙说的阴谋拿出来忽悠人。死死咬定这是上层阴谋,引起安德鲁的重视,他能做的事情比我多太多,他是船的总设计师,如果他想要拯救这艘船,那么他能立刻想出一大堆法子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是一艘全新的船,我们建造过最优秀的作品,白星公司无论如何都不会牺牲它。”安德鲁也被我气怒了,他顾不上自己不跟女士生气的风度,也站起身,用跟我一样的姿势压着图纸。我们互不相让地看着对方,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到坚持而疯狂的自己。露丝跟杰克坐在一旁,插不进嘴地看着我们,一脸惊愕。“但是你无法否认有阴谋,我是这艘船的乘客,我有权利要求你去查证,去解决这种事关生命的隐患。安德鲁先生,白星公司讹诈保险金的计划真实存在过,你无法说服我无视这种计划。”管它是奥林匹克还是泰坦尼克,只要这个阴谋曾经开过会,那么我就要死咬着不放,什么理由都好,让泰坦尼克号的船速慢下来,哪怕是慢一分钟让船有回避冰山的时间我也赢了。我不能去找船长,因为他没有空理会我。我也不可能去找伊斯梅,他只会杀了我。只有安德鲁,无论面对的是谁,他都会停下自己谦虚的脚步来聆听你的需求。安德鲁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可能觉得我的话怪诞而不可理解。这让他焦虑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眉头紧皱,然后他怀疑地问:“你的消息来自哪里?这种事我不会相信你,艾米丽。”消息来源。我难受地用手摸一下额头,满手的汗水,看着安德鲁的时候眼前阵阵发黑。房间里的水晶吊灯亮得让我感受到那种虚无的重量,我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这种泰山压顶的痛苦简直就是这几个月来的奔波要开始大爆发。一旦倒下,就别想轻易再爬起来的预感。我疲惫不堪地对他说:“消息是真实的,你只要去查证就能找到痕迹。”连加利福尼亚号都没有回去,就证明卡尔霍克利给白星公司一大笔钱是在短时间内,所以他们才没有将所有犯罪痕迹收拾干净。“不,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你的话而开始大动干戈。”安德鲁拒绝我的消息,他脸上的惊疑很明显,理智与情感交织成激烈的目光挣扎,最后停驻在我身上,变成一种强硬的求证态度。我连船票都是揍了人抢来的,去哪里找个确实的来源证明我话里面的真实性。而且就如卡尔那家伙说的,白星公司已经在短时间内渡过资金危机,所以这次奥林匹克替代泰坦尼克的计划也流产了,没有人相信泰坦尼克号会沉没,因为不会有人蓄意去撞冰山。可是它最后还是出意外,而意外是最没有人信的,我只能咬住阴谋。“就算白星公司真的计划过这么可怕的阴谋,你也不可能知道,你只是个孩子,你叔叔跟白星公司是什么关系?”他直觉地认为这个消息来自我那个虚构出来的叔叔,如果等他回过神来去查乘客名单,那么别说叔叔,连我都不存在了。我努力地转动滞涩的脑子,发现连站着的力量都要消失得差不多,手撑住桌面还是摇摇欲坠。然后我恍惚听到自己说了句什么,“老……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