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声呼呼地响,和高卑、北燕一样冰寒彻骨的感觉。她这是回到原来车祸时穿越的地方吗?摔下悬崖吊在树梢上。不,不是,不像是。她感觉是躺在一个平地上的。手指摸下去,好像是块冰冷的冻土。光线不是太强,也不是太弱,像是温暖地照着眼皮和身上的皮肤。但是,北风很冷,冷到人全身都要不停地打颤了。睁开眼后,见的是晚霞犹如仙女的裙摆一样,婀娜多姿地延续到了天边,几乎占满了整天天空。这样的美景,岂是大城市里能看到的美景?有一瞬间,李敏都以为,自己莫非在古代,没有回到现代。直到目光从天空挪回到了地面上时,见那一片片丘陵连绵起伏,覆盖上了冰雪的白色,其中,隐露出的那些黄色的沙子,证明了此处是一片沙漠。再有那远处孤独地伫立在天地之间的胡杨,犹如诗人作家行文中那样的神秘和悲怆,貌似,这里是她在现代时曾经到过的边疆?不得不说,那个东胡的巫医,一番恶毒的诅咒对着她,原本是想把她这个妖女丢回到东胡领地里让东胡人把她杀了的。哪里知道,她原本都不是古代人,是个穿越过去的人。瞧沙漠里露出的轮胎,怎么看都是现代才有的物品,为现代必定无疑了。只是,荒漠地带,她孤身一人,能存活下来吗?没有干粮,没有水,冬天的沙漠,夜晚更冷,是冻死人的前奏。李敏试图让自己的四肢动了动,以确定自己现在是一条游魂呢?还是连身体都一块穿回来了?貌似是,连身体都一块穿回来了。因为她感到了饥饿,而并不是她饥饿,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催着她吃东西了。这宝贝儿,生出来八成是个混世魔王。李敏心里对此早有一种预感,想这孩子的爹,为古代著名的枭雄,传奇人物,儿子的基因怕也不会在这方面太差。宝贝饿了,怎么办?李敏拧着眉头想了想,可不准备轻易动作,为的是怕避免耗费自己这个本来已经体力不足的身体。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看那天边的晚霞,越飘越远,像是要被吞灭在黑夜中的时候,呼呼的北风声中,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一开始,李敏还以为是错觉,毕竟自己感觉好像不是要冻死就是要被饿死了。最糟糕的是,刚穿回来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遭受时空扭转的缘故,动弹一下,都仿佛要用平常更多的力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是不是都要就此死了?她心里甚至浮现出了一丝绝望的念头。想到孩子那爹还在古代等着自己,又只能屏住一口气给撑着。这会儿出现什么声音都好,对她来说,都可以说是像上帝像天使来拯救她了。来的,真的是人。一辆吉普车,迷彩外装,帅气得好像奔驰在沙漠里的一头雄狮,全身发出最强金属一样强烈的光芒。坐在吉普车上的,一共两个男人。开车的看来年纪大些,可能四十岁以上了,蓄着北方男人粗旷的大胡子。坐在副驾座上的男子,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比较大胡子司机而言,不仅年轻,而且漂亮而斯文,尤其一头墨黑的头发,在晚霞下仿佛镀上了金色似的,染上一层富有贵族气息的色彩。这样的人,怎么看,无论气质容貌,都该是世族子弟。吉普车,原先是往东开的,后来,看见了沙漠里露出来的残墙。大胡子司机和年轻男子之间开始有了分歧。大胡子司机说:“下次有机会再来看吧,白董,反正,这里离我们驻地并不远。而且,现在天色晚了,沙漠里天气多变,怕要出意外。”年轻贵气的男子,拉了拉围在脖子上的蓝色毛巾,好像伤风似的,咳嗽一声说:“这条路我们来来去去多少回了,我和你单独走,也走过好几回了,从没有看见什么残墙。这回撞见,肯定有问题,下次再来,不一定又是不见了。沙漠里的东西,你胡大哥比我清楚多了。风沙能移动,好像神鬼一样,今儿不抓住,明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你心里只留一个念想。”“古迹吗?”大胡子司机胡大哥琢磨声,“没想到白董对古迹,会感到兴趣?”“谁会没有兴趣?虽然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但是,如果在我开发的这块区域里,能发现有价值的古迹的话,我这块地的升值空间也会暴涨。”“不愧是生意人。”胡大哥大笑两声,动手转过方向盘,“都听白董的,咱们可不能让金子跑了。”吉普车朝新发现的,在沙漠里露出的一块残墙开了过去。开到断壁前面距离大概三四米远的地方,吉普车才停了下来。两名男子接连下车,各自操着只强光手电筒。胡大哥腰间配了把边疆的刀,以及棍子,揪了揪腰带,小心翼翼瞅着四周,防止有野兽或是其它袭击者出现。穿白色羽绒服的贵公子白董,是一路奔到了断墙前,脱下了戴皮手套的手,在墙上摸着,摸了一阵。后面跟来的胡大哥听到他说话:“好像有图画。”“什么,图画?”真的是古迹,胡大哥吓了一跳,飞奔到前面,拿手电筒往断墙上一打。强烈的白光,在被风沙腐蚀过的墙表上照到了前面男子的手指摸着的地方。见的是,一幅画,而且是彩色的画,依稀可辨的是人的衣裙,鞋子,是一幅人画,只是画里的人脸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以想见的是,这样一幅画里,光是这画师描绘出来的服饰之华丽,都可以判断出画里的人,该有多么的高贵,是个诸如皇族之类的人物。只有一幅画肯定是不对的,按照经验,八成这幅断墙上,会连续出现几幅画,好像连环画一样,因此,两名男子,一边一头,摸着墙往下摸索。生怕照相会对墙上的古迹造成影响,这两人倒是不敢拿出手机来拍照。像是摸了良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部分断墙依旧埋没在沙漠底下的缘故,两个人硬是没有摸出其它什么。只能是先在当地做一个标志,以防风沙夜晚移动的时候,把这地方淹没了明天找不见了,然后,明天可以带人带工具再来挖掘。商量过后,胡大哥跑回吉普车上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留下的年轻男子绕起了断墙进行最后的一次检查。等他走到断墙后面,手里握的手电筒随意往地上一照,地上躺着的一个人,直接可以把人吓死。扑通!胡大哥听见身后一声巨响,魂儿也被惊飞了,迟疑地喊:“谁?”没有人回声,只有西北沙漠里呼呼的风声,像是刀子,刮着胡杨,像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鬼。胡大哥冷汗都落在了脑门上,转过身去看,看了半天,没有见半个影子,倒是四周那些黑暗降临,貌似能在人的脑海里滋生出无数的妖魔鬼怪来。要不是他是这个地方的人,胆子大。不,即便他是这地方上的人,本土的人,可是,今晚上,这种诡异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感觉,直接也是让他呼吸如牛一样喘着。想着不对,自己的年轻老板刚才不是站在那里没回来吗?胡大哥边喊边朝断墙跑了过去:“白董!白董!”连声疾呼,跑到断墙处,和之前的人走的一样的路,绕到了断墙后面,结果,先是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男子。“白董,你把我吓死了,你没事吧?腿伤到哪了吗?”胡大哥说,边说边上前走了几步。走到年轻男子身边,手指刚要搭住对方的肩膀时,胡大哥手里的手电筒一样照到了前面的地方,这回,扑通一下,胡大哥两个膝盖跪在了地上。手里的手电筒在沙漠里滚了滚,一路滚到了前面。只见,前面那个躺着的人,慢慢的,缓慢的,坐了起来。“鬼啊!”胡大哥妈呀爸呀全部老祖宗全部叫了一遍,尿裤子的心都有了,拔腿要跑。刚要跑,衣服却被年轻男子的手指揪住了。“好像是个活的。”“你怎么知道?!”胡大哥不信邪。能相信这是个活人吗?一个大活人的,躺在沙漠里干什么?而且是在快要天黑的沙漠里,断墙的旁边,要不是他们及时发现的话,这人可不是要在晚上被野兽分尸了?胡大哥脑子里这样一想,却也不能否认,是有旅行者穿过沙漠的时候,遇到突发状况不得已滞留在了这里等待有人路过救援。这种事其实常有发生的。只是,今晚发生的事,今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都太诡异了,以至于他第一时间不是和以前一样展开救援,而是先喊着鬼来了。只因,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女子,身穿的服饰,哪一样不是像古代穿越剧里的女主角?拍电影的影员,因为和剧组走失了,迷路了,或是遭到同行暗算,结果,落到现在这个处境?胡大哥心里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只听旁边的年轻男子说:“我刚才观察了许久,她是有呼吸的,不是什么僵尸。”不是僵尸,不是诈尸。胡大哥踏实些了。可是,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坐起来的李敏,是用一只手勉强地撑着那面断墙,其实在听见有人来的动静,判别出来的不是什么坏人之后,她一直都想着开口,想吸引人的注意力来救她。但是,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嗓子是干到了好像枪灭火一样,所以没有声音。疲惫,让她脸上挂满了冷汗,呼吸也很急促,只能用手,努力给对方表示出自己并不是什么鬼。真是好笑,在古代,她被人叫做妖,回到现代,则被人叫做鬼了。胡大哥和年轻男子,看出了她确实是个普通的大活人以后,惊吓没了,接下来,一个人跑到吉普车那里拿毯子和水壶。另一个则走到她身边扶着她。“撑着点。先别说话,不要动,保持体力。”面对对方友好的声音,李敏抬头,想对其微笑一下表示感谢。头顶上,那年轻男子的脸,是被天空里露出的那轮明月照出了英俊完美的轮廓。李敏看着这男子的脸,忽然脑子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一丝怔。同时,那男子却是揪出了口袋里的帕子,给她脸上擦了下汗,接着,再看清楚了她衣服罩着的隆起的肚皮时,眼睛一眯,对抱着毯子跑来的胡大哥说:“赶紧把她送回驻地,找大夫来,是个孕妇。”“啊?!”胡大哥再次傻眼了。怎么是个孕妇?一个孕妇居然自己在沙漠里行走?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不像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别看这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瘦瘦的,力气却貌似不小。李敏没有回过神来时,对方在她腰间和腿间穿过两只手一抱,即把她抱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当然是,他们飞快地开着吉普车,好像把断墙上无价的古迹都给忘记了。当再次意识比较清醒的时候,李敏睁眼望到了帐篷里悬挂的白炽灯。真的是现代了,她心里不由感叹。有个人,走近她身边,是个比较年轻的女孩,问她:“醒了吗?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我叫方医生再来看一下你,好吗?”“这里是?”“xx兵团的医务室。”看来,这个年轻的女孩,是驻地兵团的医务人员了。听见动静,在绿色帘布外面传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醒了吗,小赵?”“病人醒了,方医生。”护士小赵说。掀开绿色帘布,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应说这个女人,长得也够特别了点,如果不听声音单看脸,还以为是个英俊非凡的俊俏小生。手插着白大褂口袋的方医生走到床前,审视床上病人的脸色,表情等,接着笑了下:“醒了?”“是的。”李敏终于发现自己可以开口找回声音了,于是维持着冷静说。“你脱水了,要不是被发现的及时,恐怕再过两个钟头,你就得名归西天了。”方医生说着她惊险的病情,“现在给你打了补液,你慢慢地这个情况会好起来的。不过,我看你还有孩子,应该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恐怕再过一两个月要临盆了。”李敏听对方这样一说,好像很熟悉产科,问:“你是产科医生吗?”“你怎么知道的?”方医生被她这句反问也是吓了一跳,忽然狐疑地端详起她,“你该不会是同行?”眼看在旁边站的小护士,瞪圆了两只惊讶的眼珠子。“是。”李敏主动招供,“我是学医的,不过,我不是专修产科的。”方医生听着她这话,再看她脸上那幅严肃的表情,好像深有体会似的,说:“好吧,都是同行的话,我想,沟通,对于你我会更方便一些。”护士接着把李敏扶了起来。方医生交代:“给她吃点东西,慢慢吃,不要急。先休息,把身体修养好了,我们再来讨论其它问题,不要心急。”接连两句不要心急,明显是针对她说的。李敏点了头,能感觉到这个医生,这个同行,是很负责任的一个。遇到好医生,对于现在突然身为了病人的她,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方医生走出去以后,护士给她端来热好的粥。李敏开始问起:“你们怎么住帐篷里?”驻地兵团的话,都有自己的基地,应该有建有营房,最少不是这样简陋的帐篷。“看你好像对我们挺熟悉的,你以前到过我们这儿吗?”小护士问。“没有。”李敏摇头,只是自己父亲的职业关系,她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小护士深感她身上谜团挺多的,不由地在她脸上又瞟了两眼。李敏则是,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在古代那几个小丫鬟了。不知道,春梅那条命,有没有救回来?想想那丫头的命,也真的太坎坷了。方医生走出病人住的帐篷以后,到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其实,他们这是医疗队出来例行巡诊,刚好路过这里时接到求助电话就跑过来了。对她发出求助的人,正好是她熟悉的,是她以前两个上司的亲人。方医生掀开办公室帐篷帷幕后,看见那年轻的男子坐在帐篷里的简易板凳上,于是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听见声音以后,年轻男子站了起来,叫她:“方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