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边风声才察觉回头的兰燕,心里一急,刚要紧随那狼飞出去的时候,站在雪地里的一条腿,被尤氏双手给抱的紧紧的。“不准走!你要保护本妃的!”尤氏怒吼道。兰燕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尤氏的手,不能踹开尤氏,急的快死了。眼看那头独眼狼好像从一开始锁定的对象就不是尤氏,所以,才不看她们两个,直冲后面的人影扑过去。尚姑姑和紫叶二话不说,马上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李敏面前。李敏想喝她们两个走开都不可能。来势汹汹的独眼狼算计好了距离,在准确的地方一跃而起,越过两个阻拦的人墙,落到了李敏的身后,接着,突然一转身。就在这时候,黑暗里一只俨然一样伺机良久的兽物,同样准时地扑来上来,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了那条想再跳起来扑到李敏身上的独眼狼。在被独眼狼越过头顶的时候,尚姑姑和紫叶已经都愣了神,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大少奶奶——”紧接,这两个人尖叫,转过身去,却只见李敏一个人站在她们身后的雪地里,神情平静,一动不动。黑夜里的白雪,两头兽物纠结在了一块儿。能见到那头高大威猛的独眼狼,被一只比自己体积小的多的东西咬住后面的脖子以后,陷入到了被动狼狈的状态,迟迟不能扭转局面。好比大象与蚂蚁争斗一样。“尚姑姑,把酒精拿出来。”李敏冷静地吐出一声。尚姑姑定下神,赶紧从腰间绑束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掰开瓶口的木塞,泼洒出的酒精同时用火折子点燃。哗地一下,空中划出了一条火光。惊动到的,不止是缠斗的两条兽物,只见黑夜里像是有什么眼睛也惊了下的样子。紧接,一道细小的声音传过来。独眼狼闻声竖起耳朵,用尽全力甩开自己背上的小东西以后,不再恋战拔腿就跑,没过会儿消失在了黑夜里。尚姑姑和紫叶都惊魂未定。李敏则蹲下了身,对着那用舌头舔着刚才缠斗留下伤口的兽物,伸出手,轻轻喊了声:“白毫。”体积约只有独眼狼三分之一,论战斗力却要比独眼狼胜出一截的那只兽物,听到声音转过头,额头上那撮具有狼王象征的白发,不是狼山上的狼王白毫,又能是谁。尚姑姑和紫叶不由都露出了一抹意外惊喜。没有想到,这只执着报恩的狼王,是一路追寻李敏追到这里来了。被兰燕带过来的尤氏,以及终于迈得动脚的孙婆子和喜鹊,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只有你来吗?”李敏问狼王。白毫从来都是骄傲地抬着狼头。李敏从它表情可以读到,嘴角微勾:“是,你到了哪里,人家怎么可以不跟你,你是王嘛。那你为什么跑来找本妃?让本妃猜猜,是不是,觉得自己找的药草不太好,想让本妃给你再看看腿?”狼王没有表示,只是伸出舌头,舔了下她伸出来的手。这个动作,直接再次吓坏了尤氏她们三个。尤氏已经风中凌乱,无法言语了:她这个儿媳妇怎么回事?连狼,都听她儿媳妇的话?“先回去吧。”李敏起身,说。尤氏骂着:“不是说太白寺有护院吗?不是都偷偷去吃鸡了吧?”这样大的动静,肯定是会惊动太白寺。等她们走回到寺庙门口的时候,果然,明德师父,带着今晚负责夜训的僧人,站在门口处,冷眼看着尤氏。在尤氏出寺庙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尤氏开口,刚要说他们办事不力。明德先于她开了口:“夫人不是第一次进太白寺了,理应知道太白寺的寺规,夜里在本寺借住,但是私自出寺的香客,出任何意外,本寺都不会负责,由香客自己承担。”尤氏怒得手指在发抖,却一句话都不敢坑。只怕她骂了这些和尚以后,回头她儿子得骂她。因为护国公府最讲究规矩了。“还不是因为你们的饭做的难吃!”这口恶气没法出去,尤氏迈进寺门的时候,对着那些僧人狠狠发了句牢骚。明德算是忍了尤氏的话,目光望向了走在后面的李敏,以及跟在李敏身后的那条看起来像小狼崽的狼王。那之前对尤氏皱起的眉头于是松开,扬起了一个弧度。李敏见这群僧人,对于她把狼王带进僧院里却是一句话不说,看来,也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一群高深莫测的僧人呢。回到院子里,找不到鸡的尤氏,只能气冲冲回自己屋里去了。李敏让人打了盆热水,准备给来找她的狼王看看手术后的那条狼腿究竟恢复到怎样了。白毫懒洋洋地趴在她脚边,只是在听见门口有脚步声进来的时候,微微抬起那双高贵的绿瞳。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打扮略与其他僧人不同。“莲生师父。”尚姑姑和紫叶对进来的僧人行礼。莲生说:“明德师父说,或许王妃需要些药草,让我带过来。”说着,把装药的药箱子放了下来。专心给狼王检查伤腿的李敏,没顾得着抬头看来人,只道:“谢过师父了。请问师父带了什么药过来?”“王妃需要什么药?”“它这条腿,由于部分地方走远路走坏了,伤口溃疡受到低温影响,有些缺血,最好是用熏洗方剂熏洗过后,再撒生肌散上去。”“熏洗过后,再撒生肌散?”发出疑问声的,是和莲生一起走进来另一个僧人,看来都是太白寺僧人药房里的药僧。俨然李敏说的这个治外伤的法子,这里的药僧都没有听过。说起来,中医外科学中,生肌收口的疗法,主要有生肌膏、生肌散和熏洗药等,与内服药物结合,不失为具有中医特色的独特疗法,而且疗效不亚于西医。但是,这种用熏洗药与生肌散结合来用的法子,却是后人根据古传下来的法子加以改进的一种化用,用于慢性缺血性患肢疗效最好。没有必要的时候,李大夫向来对自己的医技是不藏起来的,解释道:“像这种慢性缺血的伤口,单纯生肌,是没用的,因为里面气血淤滞,需要先散开。内科汤剂可以起到同样疗效,只是按起效而言,并且患者没有全身淤滞症状只有局部症状的话,还是不如局部熏洗的疗效来的快且好。”兰燕和尚姑姑等,不由兴奋地眨起了眼睛,只见自己主子一开口医学的话,两个药僧一如其他大夫一样,瞬间变成哑口无言了。☆、【184】对峙风水师赵氏知道自己女儿出去了,以为女儿是去了茅房,哪里知道,过了许久,都不见女儿回来,心里一转思,生怕出什么事儿,于是在炕上坐起来等着了。由于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是跟着朱湘怡出去的。赵氏想了想,把自己三媳妇的丫鬟差了出去找人。过了不知道多久,连自己两个儿媳妇都被惊醒了,屋里几个人一块等着消息。只见院子的大门忽然被一阵强风刮过的模样。几个人影狼狈地跌进了门里。这时候,赵氏等人奔出门一看,见到了一样闻风赶来找女儿的柏家夫人潘氏。扑进门里的两位小姐真是可谓乞丐一样的模样了,都是头发散乱,丢鞋子,破裙子的,跟随去的婆子丫鬟一样不堪,脸上污渍,伤口都有。潘氏和赵氏等人同时一惊,想问发生什么事时,院子外面似乎有僧人脚步的走动声。两个互相敌对的小姐这时却都是很有默契,各自去拉自己的家人回屋。太白寺的寺规严格,在这里借住的香客,没有僧人同意,是不可以夜里外出的,这是为了保护香客的安全。毕竟寺院建在山中,四周都是原始森林,不乏飞禽走兽与猛虎毒蛇出没,借住此地的香客,又多是柔弱女子或书生富太等,不懂武艺,更不知道如何自保。被女儿拉进了屋里后,赵氏脸色猛地一直,照女儿身上刮了一眼,只见女儿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变得脏污不堪,一下子又觉得可怜,于是骂不出话,气先一脚踹在了跟女儿出去的婆子身上:“干什么吃的!”“夫人恕罪!”老嬷嬷跪在地上哀求着,任赵氏在自己背上踩。刚才是惊险至极的一幕,要不是她们逃的快,恐怕成为了那些野狼的盘中餐了。她跟赵氏来太白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以为自己对这里很是熟悉了,然而没有想到夜里寺庙四周林子里会有野狼出没,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僧人不把吃人的狼打死。赵氏直骂其蠢猪:“僧人连肉都不吃,怎会随便杀生?他们是连杀一只老鼠都不会做的人。小姐要外出,你跟我来过多少次太白寺,深知这里的寺规,怎么不拦着?夜里出寺,在野外死了,僧人也不对此负责的。”“夫人饶命!小姐说她饿,奴婢带小姐去厨房找吃的,结果什么都找不到。听到鸡叫,以为寺人在寺外养了鸡舍,于是寻着鸡叫找过去。”“鸡叫?”赵氏再一脚踹到婆子身上,“僧人不吃肉的,养鸡做什么?你是以为我老糊涂了吗?”“奴婢不敢!”老嬷嬷忍着被赵氏踹到的地方疼痛说,“奴婢真的是听见了鸡叫,小姐也听见的,否则,小姐也不会要奴婢带着她出去找鸡。”“找到鸡了吗?”“没有,遇到了狼。”说到狼的老嬷嬷全身一个发抖。屋里赵氏等人,吃了一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有听见什么狼嗥。赵氏开口又骂:“你这给我胡说八道——”“不是的,夫人。是真的,是狼!柏家小姐也看到的,所以,和我们一块跑。她比我们先遇到狼,把狼引到我们那,奴婢和小姐只好一块逃命。不止柏家小姐,还有一个人——”“谁?”老嬷嬷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转悠,爬起来,贴到赵氏耳边说:“奴婢好像看见护国公府的靖王妃了。”尤氏?袁氏和赫氏立马对了下眼。看来赵氏是料事如神,今晚隔壁来的贵客,真的是护国公府的人。赵氏的脸色缓和了过来,有得必有失,能无意中探知这个消息也不错。挥挥手,让底下的人去打水给朱湘怡清洗手脚,换身干净的衣服。话说那被狼一路追逃吓到连鞋子都遗落在雪地里的朱湘怡,回到屋子里后依旧是惊魂未定的。吃着热茶,任由三嫂赫氏的丫头帮自己梳理头发,肚子饿得发晕,加上惊吓,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俨然是要晕过去了。袁氏瞧她脸色不太对劲,手摸到她额头上一探,竟是发烧了,吓得立马缩回了手。赵氏冷静着,说:“扶小姐上炕躺着休息,多给主子盖上两条被子,去和僧人借点生姜煲发散的姜水,给小姐喝了,把寒气散了就好。”“不用请大夫吗?”赫氏见小姑烧的好像不轻,说。“请什么大夫?燕都里的大夫有用吗?”赵氏对大夫这般怒气是有根源的,她府里早之前出过一场瘟病,最后府里大小家奴死了好几个,损失惨重,连带自己的丈夫都被感染上了,差点没了条命。其中死的主子里头,死的三姨娘是死不足惜,可是,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跟着三姨娘死了,结果,她丈夫一口怨气都指到她头上,说她是蛇蝎心肠故意让怀孕的三姨娘来照顾他的缘故。那关她屁事!都是三姨娘自己想抢风头,非要赶着来照顾生病的人。后来瘟病能除,靠的还不是大夫,而是风水大师到她府里做了一场法事,终于把在她府里盘绕不去的瘟神请走了。当时风水大师司马文瑞对她说了,说那个瘟神其实就是三姨娘,所以三姨娘一死,这个瘟病才除了的。从此,她赵氏不信大夫,改信风水大师。“再见不好,请司马先生来看病人。”赵氏说。赫氏和袁氏都没有话。小姑是婆婆的女儿,她们做儿媳妇的,是做不了这个主的。只可怜朱湘怡在被子里打着寒战,发着高烧,又饿着肚子,吃了那碗发散的姜汤,当晚,津液散发严重,带走气血,可想而知,其病情后续发展之凶险。隔壁院子里,两个药僧听了李大夫一番话以后,顿时哑口无言,脑子里转的都是,如此浅而易见的好法子,为什么之前没有人能想出来,唯独李敏一说,方才豁然开解。除了莲生,另一个药僧年纪偏大一些,叫怀让的,手指头扒着光秃秃的和尚头,似乎更为吃惊于那条传说中的狼王像条狗一样趴在李敏脚边伸舌头讨好地舔着李敏的鞋子。喜鹊和孙婆子,一块趴在窗户上,蹑手蹑脚往里面偷窥,再次确定李敏脚边跪的是一条狼时,心跳快飞了出来。“大少奶奶怎么能不怕?”孙婆子直呼快吓死了。那是狼,真正的狼,吃人的狼。北方的狼个头大,性子凶残,不是南方人可以想象的。在北方,常有狼因为人类进犯了自己的区域进行群体攻击,并且在山上饥荒时下山袭击整村人,男女老少都不会放过,称为百兽届最所向无敌的jūn_duì 毫不奇怪。可是,李敏似乎与民间传言中那只集狡猾凶残于最一体的狼王,相处很是和睦。借助了寺人的僧药,李敏给白毫的伤腿进行了一次熏洗,再涂抹了生肌散,给予仔细包扎。由于李敏身子有孕,不便于亲力亲为,指导完,由两位药僧帮着她给狼王的伤腿处理。李敏坐在椅子里喘会儿气。毕竟这太白寺所在的山海拔高度较高,一般心肺功能不太好的人受到海拔影响较为敏感,加上现在肚子里多了个孩子是加重了身体的负担。尚姑姑赶紧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支老参切片,泡在开水里,端给她喝。